以一枚红枫的相思
梦佳走了,她是带着微笑走的。秋林在整理梦佳的日记时,发现了这枚红枫。日记本上记载了与自己三年来生活的滴滴点点,正如诗作所叙述的一样。
那首十六岁我赢得了爱情
把我经历的美好的日子
排列成一串好看的句子
锁进那个装有密码的本子
在宁静无人的时候
我悄悄地揭开它
那是我全部快乐
我发现自己原来个匆匆的过客
有人对我说:你要走了
去寻找伊甸园
那里真的很美吗?
我对妈妈说
我是一只迁居的大雁
只是要去南方过冬
躲避残酷的冬天
待到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
我还会飞回来的,我会找到回家的路
因为我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家……
秋林小心翼翼地拿起这枚枫叶,细致地端祥。这不是他家乡的枫叶么或许是梦佳去他家时偷偷地摘的,把它小心翼翼地保存了或许这是她对秋林的一份情谊。现在人走了,只剩下这枚红叶勾起了秋林的回忆。
他俩相识于文学社,相识于共同对文学的爱好。他们经历近三年的恋爱历程或许上苍没有睁开眼睛,让有情人难成眷属。他俩都是单亲家庭,相似的生活经历将两颗年轻的心融合在一起。母亲一生下他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他经常在自斥自己是不是母样的克星。她父母离异,她跟随母亲生活,单亲的家庭让她懂得更多。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他懂事很早,乐于助人。她漂亮贤惠,聪明伶俐。他思维敏捷,富有创新。这样一对绝配却被棒打鸳鸯,阴阳相隔。
一幕幕情节,在秋林的脑海里浮现。那银铃般的笑声;那张调皮可爱的面蛋;那含情脉脉的秋水,怎能让人忘怀?在城南公园留下过他们的影子;在辨论赛上那伶牙利齿的犀利;在图书馆相互占据着座位;在月光下并肩相随的幸福。两份纯情的爱,相互鼓励着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考上理想的大学。
冬去春来,他们相约了一年又一年,他们也相爱了一年又一年。希冀着相爱到永远。然而,爱却是那样的无力,却挽回不了一个人的生命的离去。爱感动不了上苍让有情人总成眷属。
时间仿佛在某一个时段停留,空气仿佛也在某个空间止息。梦佳病了,而且病的不轻。白血病一个可怕的名字,一个让人崩溃的疾病,却无情地落在这位姑娘的身上。折磨在梦佳的身上,痛却在秋林的心里。心心相印才会心心相痛。
化疗、匹配,用尽了一切治疗手段。医学总是慢绝症于半拍。坚强的姑娘忍受着化疗的副作用。曾经的一头秀发没有了;曾经红润的脸色苍白了;曾经丰满的身子脱形了;曾经甜美的歌喉无力了。如同一枝烛光随时有息灭的可能。
时间就是生命,在这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假。骨髓的匹配在等待中进行。而梦佳的身体里的病灶却依然不断地燃烧。化疗如同火上浇油,火焰越窜越高。化疗摧毁了身体中的免役细胞。身体如一个不设防的城市,敌人无孔不入。
时钟滴答着,生命跳动着。坚强的好姑娘加油。每天梦佳都在与病魔作斗争,用那虚弱的身体与疾病抗争,反复的病情让人纠心,秋林每周都要去省城医院看望梦佳,在精神上给她点关怀支持,给她念喜欢的小说,给朗诵国内外的诗歌,每当此时梦佳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一丝微笑会在瞬间一掠而过。即使只有小小的快乐,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欣慰。
有时秋林会给她讲述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当然没有给她讲募捐的事。有时秋林也会将《故事会》中的笑话,尽管不会引起她大笑,也起码让她暂进忘却一下病痛。
临近高考,繁琐的学业和为梦佳的担心,压抑着秋林的心灵。一种选择明显地摆在秋林的眼前。是选择高考,还是放弃高考。颜悦老师的话时刻围绕在秋林的耳边。无论如何梦佳的事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因为这事眈误了自己的高考,最多明年复读一年。于是,在梦佳最需要的时候,秋林不会放弃,如果能用自己的器官可以移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捐献。但上苍的确不会照顾人,秋林与梦佳的血型匹配终究没有成功。在中华骨髓库等待着需要的血液病患者是何其的多,梦佳节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病情的恶化往往是出乎意料,梦佳走的那天是个早晨,她将自己的父母托付给了秋林,她曾经对自己的妈妈说,她是一只迁徙的大雁,只是要去南方过冬,躲避残酷的严寒,待到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还会飞回来寻找自己的家,因为她舍不得生她养她的家,这也是她在日记中那首诗的主要内容。
梦佳走的时候,是倾听着秋林给她唱的《舍不得你走》这首歌的,
你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不敢轻易地放手
只怕这一走
再也不能回首
你眼中流露出惶恐
真让人心好痛……
我知道……
你不想这么快的走……
舍不得你走
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走
不愿你独自面对末知的世界……
秋林的歌是沙哑的,哽咽的。梦佳是带着微笑的,也是幸福的。死在自己的亲人怀里,那也是一种幸福。秋林望着手中的红枫,那种相思刻骨铭记心里。那枚落叶之静美,紧紧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