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巴掌

母亲虽然是很慈祥的人，但有时也会发脾气。记忆中也曾经被母亲狠狠地打过，尤其几次挨过的她的巴掌，深深铭刻在我的心中，至今难以忘怀。

第一次挨巴掌大约是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因为夏季炎热，我和比我大两岁的五哥，吃过午饭偷偷溜出家门，印象中天热的时候好多大人和大孩子在村子外河中洗澡，于是也商量着去洗澡，痛快痛快。来到河中，由于看见水流湍急，不敢下水，便打算找水浅的地方。可是跑了好多处，还是找不到理想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找一处蓄满水的树坑，脱光衣服跳了下去。那里原来生长着一棵大树，树被砍伐之后，便形成大坑，水流进去，我俩商量，洗澡倒是天然的大浴盆。里面很深，几乎没顶；也很滑，一不小心，或许会被淹没。但毕竟是年少无知，我们在里面尽情嬉戏着。正当兴趣正浓的时候，父母焦急的呼唤声清晰地传来，但我们没有回应，舍不得离去。开始我们看见父母在坡头张望呼喊，后来到山下，逢人就打听。两人商议一番，还是决定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谁知，就在我们忘乎所以之际，母亲好似从天而降，站在了水坑边。我俩吓得不知所措，在母亲拖着哭腔的呵斥中，我们胆战心惊地爬上来，赶忙穿上衣服。但是母亲就像早已等不到我们爬上去，伸开巴掌，狠狠地打了下去，打在屁股上生疼。我俩撒腿就跑，却跑不过母亲。她还不解恨，捡起一根树枝便抽，树枝雨点般地落在我们身上。我不知母亲今天怎么这样狠心，打起来誓不罢休的样子，直到后来被别人挡住。劝阻者询问原因，母亲颤抖着拖着哭腔的声音，诉说了自己的满腹委屈。原来，午饭过后，找不到我们，父母不要说焦急万分，已经吓破了胆。平日里只要站在坡头呼喊几声，我们马上就会答应或者回去，今天却千呼万唤不出来，父母的第一感觉就是去小孩子最爱玩的水里。想到这几天水流湍急，简直不敢想象，谁知竟然在水坑里找到了我们，那里的危险程度其实不亚于河中。所以，那巴掌，至今想起，是爱和怕交织的巴掌，其唯一的根源，只是爱。无知的我们当然不知道我们面临的危险处境，但母亲确实越想越怕，所以全部的感情倾注在了巴掌和树枝上。

还有一次是在我大约七岁的时候。我家因为修新房，暂时借住在三叔家，可谓是在人屋檐下。不争气的是我打烂了三叔的儿子——我的八弟的头。原因是我们在玩耍的时候，翻脸了，打起架来。我一怒之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八弟扔了过去，正巧砸在他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注。别的伙伴吓坏了，急忙去叫大人，八弟在原地躺着，嗷嗷大哭。我感到祸闯大了，逃之夭夭。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大人带八弟去医院包扎了伤口，我被找了回来，关在我们住的屋子，母亲从里面把门关上，任凭别人怎么劝解也不开门，直到她的巴掌打得我屁股由疼痛到麻木，直到她的手臂麻木。现在想起，我那次可说是闯了弥天大祸，寄居别人的屋檐下，却打烂了小主人的头，何况我的举动过于野蛮和冲动。母亲打我，肯定是满腹的心酸和恨铁不成钢。所以，那次的巴掌，是在驱除我未泯的野性和冲动，也是在对我寄予厚望之中的失望和对三叔一家的愧谦。我除了对母亲的巴掌记忆犹新之外，母亲边打边哭的神态至今历历在目。

两次挨巴掌，源自母亲的极度的爱子之心。她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地茁壮成长，爱之深，恨之切，儿子却时常脱离了她预想的合理的轨道，生命中有了潜在的危险，性格中埋下扭曲的种子，完全置母亲的心和千万次的叮咛于不顾，那是令她多么伤心和害怕的呀！幸亏她用自己的巴掌，传递着别人和自己的孩子无法体味的爱，矫正着孩子也许变形的轨道，驱除了他心中还未破土的魔芽，为他撑起一片明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