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百官：从前的“阉鸡佬”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这是明太祖朱元璋写下的一副对联，对于“阉鸡佬”的职业来说非常形象十分贴切。
据陈云瞻《簪云楼杂记》上记载，朱元璋开国定都金陵之后，有一年快要过年了，为了表示新朝的新气象，朱元璋下旨南京城里，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公卿士庶，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要贴上春联。
除夕那天，朱元璋走出皇宫，来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微服出巡民间，观赏各家各户的春联，与民同乐。当朱元璋一行人巡游到了一个弄堂，他忽然发现有一户人家的门上竟没有张贴春联，于是便遣侍从去查问究竟。
朱元得到的报告是这家主人是个阉猪佬，大字不识一个，因为年前事多又忙，尚未来得及请人代笔。朱元璋听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欣然挥毫写下了这副春联赐予阉猪佬。
在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我们百官经常能见到手拿一把勾头伞，挂着一个大大网兜的“阉鸡佬”走街串巷，高亢粗犷的吆喝着：
“阉鸡哉！——”
“阉肉猪哉！——”
当然，称呼“阉鸡佬”似乎有点不尊重，用现在的话应该叫阉鸡师傅。
从事这一行业的一般都是男人，而且大多是中年人，他们靠一把刀走四方吃这碗饭。
阉鸡是一个古老的行当，传说阉鸡的技艺妙法为三国时期的神医华佗所创。
当年，一代枭雄曹操犯了头疼病，无人可以医治，于是找到了华佗。经诊断后，华佗对曹操说，要劈开头颅，施针，才能将病跟除掉。曹操听后大怒，劈开头颅岂不是要了我的性命，于是将华佗打入大牢，准备处死。
华佗在狱中把呕心沥血写成的一部医书《青囊书》，赠送给了一个待他不错的牢头，希望此书可以流传后世，医救世人。
牢头答应了华佗。可是当这本医书拿到牢头家里的时候，牢头的老婆害怕了，她说皇上亲定的钦犯送的书，是万万藏不得的。于是牢头的老婆把这本医书当作了发火之用了。
后来，华佗死在狱中，牢头替华佗打理了身后事。有一天，牢头回家，看到老婆正在焚烧此书，连忙从火中抢夺下来，可书已烧毁，只剩得一两页了。
而这几页书中，恰好就有一篇是记载了一些阉鸡结猪的方法。
从此，就有了这门技艺的流传于世。
据说，阉鸡技艺是子承父业，不外传的。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传授的，而且传男不传女。
老底子的百官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多少养着一群鸡，多的会养十几只以上。多养鸡就能多生蛋，有了鸡蛋不但能当菜吃，更主要的是可以置换很多东西。
鸡有雌雄之分，雄鸡亦叫公鸡。雄鸡一般生长发育到一斤多重的阶段就会开始发情，雄鸡勃发时很富有攻击性，整天要追逐母鸡，喜欢与母鸡搏斗，所以需要阉割。
每当这个时候遇到有阉鸡师傅上门来哉，就会叫住他。
在我的记忆中，我娘娘往往是手捧一小碗白米，倚在门框上“格格”地唤叫。道地里的鸡们就会纷纷拍打着双翅，雀跃地从外头奔入堂前。待所有的鸡跑进屋里，我娘娘便赶紧关门落闩。
阉鸡师傅能看出一群鸡中有几只雄的，他张开手中的圆网，将雄鸡先后悉数兜入网中，逐只阉割。
阉鸡师傅阉鸡的动作是很快的，他坐在竹椅上，在双腿上摊开包着阉鸡工具的一块布，捉起一只雄鸡，用绳子缠住双腿，并夹在自己的双膝之间。
在雄鸡的右侧腹下部拨下一撮鸡毛，用锋利小刀快速切开一个约半寸长的口子，用两根铜钩左右弹开皮肉，再拿起一柄长长的汤匙伸进腹内勾出米粒大小的“腰子”。
然后拿开铜钩，也不用什么消毒，只用手把伤口一捏，用刚才拨下的鸡毛一贴，鸡的开口不用缝合，因为肌肉弹性会让其自动闭合。再放开缚在鸡腿上的绳子，把雄鸡轻轻放下就行了。
并嘱咐我们让阉过的鸡休息一会，不要去追逐它。
阉鸡师傅娴熟而高超的整套动作干脆利落，阉割好一只雄鸡大概也就是二三两分钟的时间吧，动作之麻利，手势之熟练，常使围观的我啧啧称奇。
而被阉的雄鸡也仅在一抓一放时轻轻叫唤几声，听起来微不足道，随后马上还能下地行走，不会趔趄跌倒。
阉完鸡的师傅这时并不急着走，他会拿出烟来开始抽烟，还和旁人开开玩笑说说空话。等我娘娘递上五分钱或一毛钱之后，阉鸡师傅这才慢腾腾地收拾起工具，折叠好网兜，带上割下来的鸡“腰子”，起身走人。
据说，这阉鸡师傅的手艺是属于下九流的，主人家是不用递烟送茶，更不用招待饭菜的。完事后只要给他几分钱或几毛钱再把鸡腰子送给他就行了。
雄鸡若不阉，长大后则鸡冠高耸，打鸣报晓，连一代伟人毛泽东也曾称赞雄鸡是“一唱天下白”。雄鸡阉割后成了“阉鸡”，长得高脚长尾、粗壮结实、美丽漂亮，而且性情变得温和。
阉过的雄鸡我们百官人土话叫“鲜鸡”，大概由于鲜、阉有点同音，所以将阉鸡叫成了鲜鸡。我们百官人基本上不吃雄鸡肉，阉鸡是为了让雄鸡更好的长得皮薄肉厚。
阉过的雄鸡只是头顶上那亮丽的肉冠日见萎缩。再也啼叫不出那宏亮的鸡鸣声，更不会报晓鸣更了。
“鲜鸡”在以后的日子里，成天混在母鸡堆里，不会再与母鸡交配，也不会为了母鸡去争斗，不思不想，就剩下吃喝睡一身长肉，供人们过年时宰杀享用鲜嫩的肉质。甚至它的尾巴毛也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羽毛，常常用来做了毽子来踢。
今天的百官城区已不允许随意养鸡，养鸡大多是在偏僻的乡村或山区，现在养鸡的都成了养鸡场，成群结队地放养在山林间，散养户很少了。
而且养鸡也不需要阉鸡，更不需要阉鸡佬了！雄鸡只须注射雌性激素或把这种激素掺在饲料中，就能让雄鸡糊里糊涂地失去了雄性。
时光在岁月里流逝，一晃过去了几十年。现在，百官街上再也不曾听见有人高喊：“阉鸡哉！——”“阉肉猪哉！——”的吆喝声，阉鸡师傅的身影也难以看到了。
“阉鸡”作为一项传统的民间技术已濒临失传，这门古老的行当也行将消失。只能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