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世界

《慢食运动》的作者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种产奶量很小的奶牛被后来产奶量大的奶牛取代了，所导致的结果是，那个地方后来就再也制作不出世界著名的奶酪来了；因为，制作优质奶酪的奶牛品种，已经被后来产奶量多的奶牛取代，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上面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一些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来——很小的时候，每年的冬天，养父都会从集市买回来两三头黄颜色的小猪。每当小猪在我家院子里欢实地吃食的时候，妈妈总是高兴地把我抱在怀里，指着吃食的小猪对我说：“黄毛猪儿嘎嘎香啊。”（嘎嘎是猪肉的意思）依照妈妈的说法，认为黄毛猪要比黑毛猪的瘦肉多，而且，黄毛猪肉吃到嘴里去的感觉，是那种细腻的糯香味道。但是，因为黄毛猪通常却是不长重量的猪种，因此，村庄的多数人家还是更愿意喂养黑颜色的小猪。或许正是因为黄毛猪不长重量的原因吧，当我十来岁的时候，养父就再也无法从集市上买回那种黄颜色的小猪了，于是，我家也就养起黑颜色的小猪来。当我家宰杀的年猪也是黑色猪种的时候，养父总会在一些时候埋怨着说道：“黑毛猪肉就是粗糙啊，还是黄毛猪肉香糯呢。”可是，后来，村庄的人家却就连黑毛猪也不养了，开始普遍养起一种白颜色的猪种来；原因自然也是白颜色的猪是最能长重量的啦。至于白色猪种的肉质，却比不上黑毛猪的肉质细腻。可是，现在的村庄却就连一根黑色的猪毛都找不到啦。

与所养家畜的品种同样的现象，也出现在人们播种到土地里去的种子上面。拿村人们播种的土豆品种来说，起先，人们播种的是一种白颜色的小个的土豆，我们叫它“河坝洋芋。”这种土豆的味道十分香粘，应该是所含淀粉比较高的缘故。但是，味道最好的土豆，却是一种乌黑色的洋芋，我们叫它“小乌洋芋”，这种洋芋的味道，有着特殊的迷人芳香，是在吃其他洋芋的时候无法能吃得出的味道。可是，以上的这些土豆品种，如今都已经从故乡的土地里永远地消失了。现在故乡的土地上长出来的，是一种叫做“脱毒马铃薯”的白色洋芋。依照科学家的研究证明，这种大个马铃薯的营养价值和小个洋芋的营养价值是差不多的。可是，我却真切地能够体会到，这两种土豆放到嘴里去会让我的味觉产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一个猪种的消失确实显得无关紧要，一种马铃薯不再从土地上长出来也没什么；或许珠穆朗玛峰的积雪不断融化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并没有明显的联系，或许西双版纳原始森林里一棵小草的消失与我们毫不相干，或许非洲的一头野象死亡距离我们太过遥远，或许……。可是，某个著名的科学家却从自然界的种种迹象中推演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两三百年之后，地球上将不再适宜人类居住。或许，两三百年之后的事情，依然与今天的人们毫不相干，可是，我总是禁不住要问：如果两三百年前的人们，也像今天的人们这样来对待大地母亲的话，现在的大地母亲还会宽容地接纳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