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毁了她的前程【二】
刚生了女儿还没满月,她男人就来信叫英去,因按表查哪个月是男孩。英可不知道啊,她还想着奎生想她们呢,后来奎生说了英才知道。刚满月那天英的婆婆就急着叫英走,英的妈说日子太浅,再等几天,英的弟弟就把英接到娘家。孩子吃不饱老哭,这可咋办?娘也急:“叫咱那只老母鸡杀了吧!给英下奶。”第二天早上爹把刀在磨刀石上毕了两下,从鸡窝里拉出那只母鸡,咔嚓就是一刀,黑红的血流进事先准备好的碗里,血还在滴答,爹一挥手就把鸡扔到一边,可怜的鸡扑楞了几下就咽气了。喝了鸡汤奶水足的很,一不小心奶水会把衣服湿透。娘说:“你这奶可是谗奶啊!你看吃了鸡奶水多足。”在娘哪住了几天六弟就来接,说是他哥催着叫去。老六和婆婆把英送上北去的列车,英坐了六个小时的车,抱孩子抱的胳膊疼,下车时又下起了小雨,爱人还没来接站,英拿着爱人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找车站的工作人员帮忙打了个电话,那个工作人员挺好,可能是看英抱个孩子,打通电话她就叫英坐在办公室等。等英的爱人来时雨还没住,帮英那个大姐说:“买把伞吧,外边有卖的。”奎生把外衣一脱盖在孩子的头上:“不用了不远,谢谢你。”说完他和英走出了办公室。
奎生的几个战友也把爱人从老家接来了,他们的单位不在市区,离市里还有三里路远,又不通汽车,到城里很不方便,男人们上班时几个小媳妇就到一块玩,逗逗孩子说说家常比比爱人。老杨老李家的都比英大几岁,看起来比英成熟多了,有个老人说英是孩子抱孩子。英还是和爱人那么生疏,从没敢正眼看过他,奎生也没啥话说,两个人好像很陌生。那时间连个箱子都没有,也没啥衣服,奎生的换洗衣服就放在一个提包里,钱也放在里边,从心里他还是疼英的,他指着提包说:“钱在里边你花时就拿。”英没说话。要说也花不着啥钱,吃饭食堂里买,又不逛商店,英就不知道往哪花钱,按现在说呀可真傻,她就不知道叫奎生给她买件衣服,从没要过,奎生出差时买了两块裤子布料,说是两人一人一条:“你看我给你买的裤料。”英眼皮都没抬:“你做吧,我有。”奎生心想她不稀罕还是咋哩?不要拉倒我都做了,老是想你小让着你别不识抬举。奎生拿了布料出去做裤子,英在屋看孩子,孩子的奶还是不足,奎生也请教了医生,还拿了中药吃什么川川甲炖猪蹄,吃了也不管用。孩子还一直拉肚子,一天能拉几次,小屁屁都红红的,还哭个没完,棉裤尿的绑硬,尿湿了英就给她塞尿布。晚上他们把孩子用被子围在一边,奎生天天晚上想着他的生男孩梦,睡觉时两个人从没说过话,就是奎生问一两句,英觉着羞从不回答。
天暖和了孩子和英都没带单衣,爱人给她买了张车票把她送上了回家的列车。娘俩也吃不好饭,英又急着出工,孩子整日哭,不知是饿还是咋的,婆婆也没办法,英和婆婆就抱着孩子到村卫生所,卫生员一摸孩子的手,觉着孩子的手汗淋淋的:“孩子热,你看孩子的手都是汗,棉衣该脱了。”:“哎哟!半年是孩子热的了。”婆婆笑呵呵的说。老五家也生个闺女,和英的孩子错一个月,婆婆的屋可热闹了,俩媳妇一上工,把孩子都抱过去,这个哭那个闹,婆婆还急着织布,公爹又不爱抱孩子。婆婆是个急性子,一听见孩子哭就吵着说:“哭啥哩,焦死我啦。”等收工时各自把孩子抱走,英先给孩子吃奶,吃完奶把孩子扔到床上就去做饭,把饭盛出来时孩子又哭起来,她抱起孩子放到怀里再端起饭碗,可难为死她了。眼看要麦收了,婆婆说话了:“这样不行啊!你们俩想办法吧!我忙不过来。”咋办呢?俩媳妇都做了难,最后都回娘家搬救兵,英把最小的妹妹玲玲叫来抱孩子,玲玲才七岁,勉强能驮动孩子。老五家把她的九岁小侄女叫来,两个小女孩抱着孩子在一块玩,孩子不哭时俩人还互相梳梳头,老五媳妇对英说:“俺侄女会给你妹梳头,你妹小不会给俺梳。”英笑笑。快开镰了,各家都在准备着割麦抢麦的家伙,英是个不示弱的女人,干啥都不愿落人后头,她也嚯嚯的磨自己的镰刀和铲子,割麦时生怕被人甩到后头。开镰了,全队的人一字排开,争先恐后一场收麦大战开始了,地都离家不远,孩子都是抱到地里喂奶,玲玲小勉强能抱动孩子,到地里时孩子都拖住地了,玲玲累的满脸大汗,英赶紧接过孩子,心疼的摸摸玲玲的头。吃完奶英把孩子送到地头:“慢慢走,走走歇歇。”收麦的第二天,婆婆正在织布听到他的宝贝儿子的叫声:“娘。”“哎,你咋会拉了?”“买了个箱子,趁人家的车送回来。”“哦,看看,那个是恁的?”婆婆指着两个小孩问儿子。你知道奎生为啥回来,还是为了生男孩,他算好了这个月两个人在一块可以生男孩,上次没怀上就看这次了,晚饭后奎生急不可耐的拉英上床,英只是行驶妻子的义务。第三天奎生就走了,在家待了一天两个晚上。收完麦后英好像有了病,头晕没劲,眼都不想睁,可有孩子还得强撑着。他去找本村的老中医看,号号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也没往别处想。英的女儿也有病了,眼屎把眼都糊满了,还发烧,本来奶就不够吃,加上英又病了,那时也不知给孩子喂水,孩子整日哭闹。英准备去城里给孩子看病,去拿钱时,咋找也找不到,英就把小箱子搬到外边,每件衣服都翻了个遍也找不到:“这是咋回事?我就把五十元钱放到条绒上衣的口袋里,这是跑哪了。“英自言自语。再翻一遍还是没有英就顺口骂了一句,她婆婆马上不让骂:“别骂,好像是奎生拿走了。”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给我钱,还偷我的钱。”但她无计可使,正在这时,西边邻居来串门,论辈叫她奶奶,英给她说了一遍事情的原尾,奶奶说:“你不会去找他。”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正好十一点有趟北去的列车,英赶紧抱起孩子给婆婆说去看病,要不婆婆会不让她去,她顶着烈日,抱着五个月的孩子步行六里地到了车站,站台上已站满了人,英身无分文,也没买票挤在人群里,车一站稳,大家争先恐后的往车上拥,站小,站的时间短,很多人都没上去,英心里说‘今我非上去不可。’英聘着年轻和一股气她上去了。车上挤得满满的,她抱着孩子站在通道里,坐着的人一般是长途,也是有钱人,天热的很,再加上人多,汗水顺着脸往下流,孩子一个劲的哭,人家看英可怜,就把水壶递给英,叫她喂孩子,可英巨绝了,她怕孩子弄脏了人家的水壶,人家有给冰羔,有人说孩子太小。娘俩站了六个小时,嘀水未沾,更别说吃饭了,车终于到站了,英抱着孩子挤下了车。因为没买票,英不敢从站口出去,只有顺着铁路一直往前走,还怕被人家抓到。她去过一次,知道路。又顶着太阳走了几里地,又渴又饿,也不想往前走了,气又涌上心头,越想越气,就坐在村头的树下等,这是去奎生厂的必经之路,如果厂里有人出来,就叫人家捎个信。主意拿定,不一会就有厂里人从哪过,英上前拦住叫声师傅,说明意图,那人说:“他正在打球呢,我给你叫。”很快她爱人来了,相对无话,英撂下孩子就走,也是使气,她的男人一蹦三尺高,同事把他拉回去了,几个人又把英劝到厂里。没人时两人又争执起来,英说:“你不给我钱,还偷我的钱,连一分都不给我剩。”“谁叫你说没钱呢。”两个人都很有理。英住了两天就走了。
回家后,英的病更厉害了头晕没劲,饭也不想吃。就是没往怀孕上想,谁也想不到,因孩子太小,连当了一辈子的老中医号脉都没号出来,说英有了病,就开了中成药。吃了一段也不行,英就不吃了。可她带病也没挡不住干活,和大伙一块锄草,种菜,剔菜。正是天热的时侯,一天剔白箩卜,剔下的苗可以吃,英把箩卜苗拿回家洗净,用开水绰了一下,炒炒吃了。吃过后上吐下泻,孩子还哇哇乱叫,折腾了一夜,英成了一滩泥,已站不起来了,因为和婆婆一个院住,吃过早饭后才被婆婆发现,婆婆用架子车把她拉到大队卫生所,医生问明情况,可能是食物中毒,箩卜刚打过农药,打了针,吃了药慢慢好了起来。
秋收时,英一个人,大家都忙没人带孩子,她就把孩子带到地里,孩子坐在地下玩,她擦红薯干,擦完再摊到地下晒,干后收起。英把箩卜也擦了干晒了。红薯干晒了满满一草篓,篓上又插了席,箩卜干晒了一提包,这就是她一季的果实。反正冬天又干不成活,不如带上孩子到城里去找他,会比一个人在家好一点。背上一提包箩卜干外加一瓶小磨油,抱上孩子上路了。她爱人战友的老婆也都去了,她们几个常在一块玩,她们都比英大,有个年长的人见了英说:“孩子带孩子。”那时英又怀上六个月了,可她还是不知道,真是傻瓜一个。他的爱人已有了情人,是一位本单位的长英两岁的大闺女,可英蒙在鼓里。奎生显英碍事,常找英的不是,俩人经常吵架,一次竟把英的耳膜打穿孔了。英肚子不大,可腰粗了,感觉是怀孕了,爱人就领她去检查。在检查室里,几个护士和大夫围着英,一看就说是怀孕了,英哭了,大夫说:“你还那么小,就两个了,怎么过啊!”英哭的更伤心。她爱人急着要男孩,心里有点高兴。孩子还一直吃奶,有点清水,那还有营养啊。就开始给女儿买饼干,馒头放干了把皮揭掉泡了吃,吃的多了孩子不想吃了,英就给她擀面条吃,冬天夜长,临睡前孩子都要喝大半碗面条。两个人生怕孩子吃不饱,一个劲的逗着叫她多吃,做好饭英把女儿抱坐在自己的脚脖上,开始喂饭,孩子吃着玩着不专心吃,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哄她,奎生说:“快你不吃我吃了。”说着就去装着趴到碗边喝,这时孩子会呼噜呼噜喝几口,睡到半夜,孩子翻来覆去的哭闹,俩人也不知是啥原因,奎生自顾睡他的觉。英一个劲的拍孩子,还把没奶水的奶头往孩子嘴里填,哇的一声孩子吐了一床:“哎呀!吃多了,快起来收拾一下吧!”英用胳膊肘捅一下奎生,他往床边挪了一下:“我明天还上班呢,你自己弄。”英一手抱起孩子,另一只手把孩子吐的东西用尿布擦去,完了又垫块破布娘俩才睡。
英的肚子越来越大,很快就到月了,英是想在城里生,有人照顾,可她爱人不愿意,这样他就更难和自己的情人幽会了,那女人每天上下班都走奎生门口,近在迟迟就是没法亲热。为了叫英回老家奎生也费了一番心,不好明说不叫她在城里生,在闲聊时奎生就说接生的是男大夫,因他知道英怕羞,那英不干了,急着要走。预产期已经到了,可她还是决定要走,男人暗喜,这样他可以大胆的会情人了。
那年的天很冷,过罢正月了还那么冷,时不时还下小雪,英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英也很害怕,万一在路上生了可咋办?还有刚过一岁的女儿,不管那么多了,走,回家。家里啥也没有,临走时英把红薯干都给婆婆了,二胎婆婆不会再给他做饭了,因为二胎也不像头胎,亲戚送好多东西,只有至亲拿二三十个鸡蛋来看看,自己的娘也没法伺候自己,弟弟妹妹还小,一大家还要靠娘做饭,这可难坏了英,走是要走的,男人接生想想都害怕。走之前英有个条件:“你得给我一百元钱,家啥也没了。”奎生很爽快的答应了,心想只要你走,反正你也不会乱花钱。一切都收拾停当,也没啥东西,奎生给卖了一捆卫生纸准备生孩子用,提包里是孩子和英的随身衣服,用一根绳把纸和提包连在一起,是夜里十一点多的火车,临走时又下起了小雪,奎生去给女儿买了一斤鸡蛋糕拿上,准备偷打车,没买火车票,奎生买了张站台票。他们在候车室等车,女儿还没睡意,在地上走来走去,女儿十一个月就会走,英走那一天是阴历二月初六吧!女儿再有三天就一岁零一个月了,纸用绳子和包连起来背到身上,那时不象现在这么方便,也没带水,到许昌还要转车。车来时英随着人流背着提包和纸坐上了南去的客车,天明到了许昌站,她随人群下了车,离家还有一站路,还得出站。英是不想出站了,她行动不便,扛着个大肚子,还抱个孩子,又背着包袱,没有票还得转一大圈。英是想一有南去的客车就上,到站时下车,人都从出站口出完了,英还坐在站台上,一个女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你怎么还不出站?”英就怕人家查她的票,一路的辛苦就前功尽弃,还得罚票。英就装着给孩子喂奶:“一会就走。”工作人员走后,英背起包袱,抱住孩子,扛起肚子艰难的顺着铁路朝站北走去,走到没有扎拦的地方才下到路上,还要回头再走同样的路程才能到候车室。六十年代末的许昌站又小又脏,候车室前就是个厕所,外边都是卖小吃的,英走到一个卖茶鸡蛋的摊前,听到扑嗤一声,她打开女儿的帔风一看傻眼了,女儿拉的到处都是,幸亏拿的有纸,买茶鸡蛋的老太太帮她抱着孩子,她把屎擦掉:“大娘谢谢你,你再帮我抱一会我去趟厕所。”去完厕所谢过大娘她又排队买了票,前边是一捆纸,后边是提包,怀里还抱着女儿和人们挤挤抗抗上了车,也没坐位,一站路很快就到站了,谁知雪下的那么大,路上有一尺来厚,踩的多的地方还结了冰,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英小心的挪动脚步,刚走下铁路就碰上下班的装卸工,有两个是和英娘家一个大队的,都认识:“英就叫了声小赖爷你们下班了。”“下班了,你这是从洛阳才回来?叫我给你抱上孩子吧!”他俩就帮英抱上孩子,英轻松多了,五里地一会就到家了。当英抱着孩子走到院里时就高声叫着“娘我回来了。”一家的人都吓了一跳,爹娘跑出来接住了她:“雪下这么大,你不是在哪生么?怎么又回来了?”娘谍谍不休。”“回屋再说。”爹说。拍掉身上的雪,娘盛来热腾腾的面条,英狼吞虎咽一碗面条下肚:“再来一碗。”英连喝两碗后给爹娘说明了情况。“回来就回来吧!”爹娘同声说。因预产期已到,不能在娘家久留,第二天弟弟就把英送回她婆家,英又回到自己的小屋。刷净小锅准备做饭吃。
英走后她爱人又喜又怕,万一生到路上怎么办?老婆是小事,孩子可是大事,我的儿啊你可别冻着,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坐立不安就修书一封,问问孩子生了没有,有没有生到路上。阴历二月十一晚,英早早煮了点粥,菜也没吃,收拾完毕,揽着女儿就睡下了。这时英还住在结婚时的小屋,这是一顺五间土草房,两头垓出两间,东头住弟弟,西头住英,弟还比英大两岁,弟早结婚半年,两口子成天吵吵闹闹,日子过的很不顺。虽是垓开了,可和一个屋一样,放个屁都能听到。英躺到床上就觉得肚子有点疼,翻来复去也睡不着,婆婆听到了就问:“你不得劲,咋啦?”英说:“肚子有点疼。”婆婆赶紧叫她小儿去叫收生婆。她小儿和英一样大,还没媳妇,婆婆很着急。收生婆来了,伸手一检查:“快了,这个可比头一个快。”婆婆把女儿抱走了,孩子离开妈哭的哇哇叫。不到半个小时一个胖小子出世了,头发浓黑,还挺长,一双大眼惹人喜爱,一家人喜的合不拢嘴。和女儿比真是天上地下,女儿又瘦又小,头发黄黄的没几根,眼睛就象皮娃娃,透着光亮和灵气。“你可真会生,男孩是男孩,女孩是女孩”接生婆笑着说。
婆婆给英做了两天饭就不做拉,她婆婆说:“叫你娘来给你做吧!”英没吭气,就自己起床做,女儿又拉起了肚子,本来十一个月都会走路了,这一拉又不会走了。第三天娘送来了鸡蛋,白面临走把女儿抱走了。挺奇怪儿子没人伺候还奶水挺好。有女儿时,婆子跑前跑后,还好不遮掩的说是为东西。在农村生第一胎,亲戚邻友都送东西,特别是娘家,送米面,鸡蛋,孩子的衣服。英的男人还买了五十斤白面,那是白面很缺,英的娘家又送好多小米,鸡蛋。英能吃多少,她婆家太穷,粮不够吃。她娘家吃的还宽绰。五十多岁的婆子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解放前也吃了不少苦,闹年成(也就是1942年)时为了生活曾卖出去做别人的妻子,婆婆说那个人是个傻子,她几次想跑都没跑掉,有一次还被逮住,被打得死去活来;还有一次逃跑中摔断了腿,经过多次努力最后终于跑了回来,这是她亲口给英讲的,英很同情她。她婆婆太过聪明,对自己的媳妇不好,光想要东西,就不想让吃,她是出了名的女光棍,还吸烟,那时就走东串西卖布,公爹是个老实人,从不多言,一切权利都在婆婆手里,大事小情也都是婆婆打理。英的儿子长的象水泡豆一样快,白白胖胖,一双大眼最惹人喜爱,谁见了都想抱一下。可春天的活太忙,连英都没时间抱,英的爹找人给两个孩子做了一辆小车子,可以坐两个孩子。这样英干活时就可以推上两个孩子,她干活,孩子在一边玩。英也是个要强的人,从不想落到别人后边。打烟时,儿子还不会坐,为了争工分系烟,她拉一片破席放到凉阴处,把儿子放上,儿子也真听话,四脚乱弹腾,挥舞着小拳头,蹬着两只小脚,睁着大眼睛不哭也不闹。女儿在一边跑着玩。她和别人争抢着系烟,饭也顾不上做,吃块干馍。
英住的小屋是分给老五家的,老五家想要回去,背地里都给婆婆说几次了:“我们一间小屋太挤,东西都放不下,俺嫂不是分的有房吗?”婆婆不耐烦的说:“好好,叫灶火收拾一下,把扒开门磊住就叫她搬过去,看你们急的,你哥待你不错啊!分家人家英啥也没说,人家没挣,你们啊!”很快公爹和老五老六用砖头蛋把另外两个灶火门封住了。北头做卧室,一床一桌外加一个小木箱,这就是英的全部家当,这以前是三家的小灶活,两间小屋扒了三个门,西边两个,东边一个。英在西边的南头,婆婆在北边走西门,她大弟走东门。英还喂了两只母鸡,下的蛋也舍不得吃,拿到供销社卖掉,节俭的很,她男人给她的一百元钱,生孩子也没舍的花存了起来,因没房子想攒钱盖房子。这灶火年久失修,房顶上的草都懒啦,晴天还好,一下雨屋里就漏雨,常常是补了这边漏了那边,被雨水沤的椽子也有点糟了。英一个人还好对付,现在还有两个孩子,收完麦英从娘家拉回几捆麦杆准备修补房子。
难那,连烧的都没有,男人不管不问,幸亏她离娘家近,十一岁的妹妹常给她送柴。英从没喊过苦和累,也不知苦累,整日是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田里家里,还好孩子不咋闹人,就是女儿有点爱哭。七零年的五月,刚收过麦英突然接到一封爱人的来信,拆开一看,只有一句话,“速来”,呀!出啥事了,英马不停蹄赶紧收拾,把女儿给娘抱去,她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到了以后她爱人给她说:“别人诬陷我,都愿你给我生气,别人才钻空子,那个女人生个孩子,说是我的,她在郑洲住院,想找找她的朋友去做作工作,她长那样我会看上她,再说你比她漂亮一百倍。”
“哦,就这事,那你去找呗。”英很大肚的说,说是这样说心里也犯小嘀咕,还在心里自我安慰,她见过那个女的,黑胖,大个肿眼坡,原来是叫我来当挡箭牌啊!英随说定婚时不愿意,可她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她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爱人不叫她在村里当任何干部,不叫她看书,第一年英看小说他给撕的粉碎,现在叫她看也没时间。英天生面腆,害羞,从没当着人给孩子喂奶。有一次几个女人逗她说:“从没见你的妈(那时农村的人把乳房叫妈)一个年长点的英还叫她婶呢,上前就拉英的衣服,英拽着不放,她们也没勉强。又说远拉。英的爱人尽量叫单位的人都认识英,英不爱见人,可他非让英到人多的地放去,饭堂里人多他就叫英去买饭。人们都切切四语:“这谁家的姑娘?”“人家都俩孩子了,是那个军管干的,长的挺聪明,怎么干傻事。小媳妇长的多水灵。”“比那个破鞋强多了,这一回他可吃不完兜着走。”议论声不断。
晚饭后奎生就带着英一起去找那几个女人,一个是寡妇,一个是破鞋,早就和几个男人睡过,还有一个细高挑挺漂亮的不知叫啥名字,几个人都很热心,都表示一定帮忙,奎生掏出五拾元钱给她们做路费,几个人高兴的去做准备。第二天三个女人来到病房,几个人都急着看孩子,听说还是个男孩,一出生就有牙,寡妇低头看着孩子:“长的多像他妈,一点也没爸爸的影子,这孩子真是他的吗?”寡妇抬起头怀疑地说。那女人不乐意了肿眼坡显得更肿,嘟着嘴说:“看你说的,好像我诬赖他。”“不、不是那意思,别多心。”那个漂亮女人说:“说正经的,这孩子你怎么办?”“那咋办他又不承认。”“送人吧!奎生也够可怜的,人都瘦的没型了,他把爱人也叫来了,你看他爱人长得多水灵,放了他吧!人家也俩孩子了,能离婚和你过吗?”寡妇接上说:“是啊,别难为他了,叫你写的资料要回来吧!厂里的人都说他鬼迷心窍呢。”一直没说话的破鞋林也开腔了:“人家对咱的印象就不好,别再难为他了,我们都来求你,也是为你好。”几个女人轮番劝解,最后那女人同意把资料要回,推翻供词。”几个女人凯旋而归。可不知咋的,在开党员大会时,领导还是宣布给奎生记过处分,奎生听到后一头栽倒在地。
后来他的同事都到公安部门去上班只有他和一个老乡分到企业,那时要求很严,有男女关系的,不是党员都不能进公安部门。他分到一个化工厂当保卫干事,他人聪明勤快,大家都很喜欢他。不久就调到劳资科当科员,很快以前的几个女人都和他取得了联系,特别是那个寡妇和破鞋林常去找他,那几个女人都是他的恩人,不敢怠慢,他心中也乐滋滋的,好象自己成了贾宝玉,以前的疼早忘得无影无踪。常和寡妇在野草丛里鬼混,寡妇还写了很多信,还送他了照片这都是后话。林也找他是叫他帮助调动工作,还把自己献上,常送货上门。
英在家可受苦了,领着两个孩子,还没烧的,下雨房子还漏,想接水也没多余的盆子,慊俅着过吧!今天六妹又送来一捆柴,没吃饭就走了,还要回去上学。孩子不是大的哭就是小的闹,英也顾不得他们的哭闹,做饭吃了还得上工,匆匆的吃了一碗,推着孩子上工了,到地里把孩子从车子里抱下来放到坷垃地上玩,她忙着去擦红薯干,一个人又擦又摊,忙的不易乐呼。不知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一个聪明好学的漂亮姑娘,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可从没抱怨过,也从没问丈夫要过钱,不假要过一回,她爱人的二哥在家附近上班,单位能拉煤,英就想叫他二哥帮忙,这才写信问爱人要钱,不错寄回三十元钱,还要到十多里的公社去取。这时看好她爱人的小弟定婚没钱,英就把那张三十元的取款单给了他,煤也没拉成,自己还是没烧的,她就扫树叶和妹妹给她背柴做饭。
又是半年过去了,房子实在不能住人了,说不定那天就会塌,墙到处是列缝,明晃晃的能看到外边,头顶还有个洞,抬头能看到天,就这样英也不知害怕,傻傻的照样天天过。她的爱人也一清二楚,为了孩子,第二年春天他请假回来了,才上两三年班,也没多少积蓄,回来准备盖房,原来的院子太挤,几家住在一块不放便,南地有块自家的荒地,就是有点凹,先把盖房的地方填平,就动工了。英也把自己不舍的花的钱取出来,还是做月子的一百元。什么房啊!还是草铺榻两间,是西屋,还是在娘家的帮助下,不管怎么说是新房,盖好就搬过来了。四外的邻居都很远,弧零零的两间小屋,门前是通往南地的路,南边是一片自生的小树林,北边和西边有一家邻居。要是以前英说啥也不敢住到这,她现在长大了,做了两个孩子的妈妈,在娘家时去厕所都是奶奶陪伴。现在你看她,整天风风火火,来去一阵风,手不离柴,柴不离手,见树叶就拾,见柴禾就拣。中午大热的天她趁孩子睡觉时,就跑到南地的高粮地里去打黍竿叶,唰唰一会就是一大抱,赶紧往家跑,怕孩子从床上摔下来。黍杆叶半干时,她又学着编成草垫子,一连编了四五个,这样就有地放坐了,那时穷的只有一张床,几张嘴,连个小凳子都没有。
英的娘家给英买了个风箱,每到做饭时你站到村头,就会听到扑哒扑哒的拉风箱声,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袅袅炊烟升腾在村子上空。那些年代也闻不到饭菜的飘香,整日都是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英也是一样,煮好饭先给大的盛出凉着,再给小的喂奶,把孩子哄睡她才吃饭。女儿已两岁多点,儿子一岁多点,也会走路了,姐还会领弟玩。女儿天生能干,还会提着蓝子拣柴禾,一双儿女甚是逗人喜爱,女儿乖巧聪明,儿子长的帅气,人见人爱,白皙的皮肤,明亮的大眼,高大的身量和姐姐一般高,不知道的人都说是双胞胎。孩子会到处跑着玩,英就剩事多了。
秋天到了,树叶落了,要抓住这大好时机,英的勤劳是数得着的,她起五更,睡半夜,闲一会还要用独轮小推车推点煤渣来垫她家门前的凹地,常常是汗流满面,大秋天会把内衣湿完。晚饭后趁空还要去磨面,和一双儿女说:“你俩好好在家待着,我去磨面,一会就回来。”女儿点头,那晚还刚下过小雨,磨面房就在村东南头,很近英一路小跑来到磨面房排上队,和磨面的说一声,扭头就往家跑,没走到家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已走到院里,英加快脚步抱起小的,拉住大的回到屋里.那时出门一般也不锁门,也没啥偷的,想偷也很容易把门弄开,一片单扇门稀薄,一脚就能把门端开。自从搬出来,英的胆子更大了,早晚出门都不害怕。小时侯她的胆小是出了名的,老是怕鬼,鬼啥样她也没见过。结婚后,刚开是有点害怕,可不敢求人保护,她不敢正眼看爱人,也不敢和他说话,中午休息如果她爱人先去睡,她就在婆婆屋和婆婆说话,磕睡的直打盹。有一天中午英先去睡,他爱人轻轻把门关上,把纸夹到门缝里,怕门被风吹开,回到娘的房间,他怕进去后英会跑出来,刚结婚他还是很疼英的,就是俩人没感情基础,平日话也不敢说。英时常想回娘家,一去就不想回婆家。风风雨雨已过几年,还是有点陌生,英啥也不考屡一心为这个家。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一般在外工作的人都回家帮助收割,是自己的妻儿少受点苦,可英的爱人没有回来,英一点也不愿他,自己不分昼夜的干.当天出的红薯当天分,各家都用架子车拉回家,分时天已黑了。英没有架子车,还要等人家拉完后才能借来用,人家是全家齐上阵,英的两个孩子黑了还找不到妈,女儿才两岁八个月,儿子一岁七个月,女儿认的奶奶家,也不管弟弟自己跑到奶家,儿子拉着个破扫箸站在南屋山头哭.英正弓着腰,头都快扎到了地下,地里没路,红薯坑一个连一个,轮子掉到坑里就很难拉出来,汗水顺着脸往下流,内衣也湿透了,地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不远处还有个坟堆,心里多少有点怵,没办法,今日不能我怕鬼,一定要叫鬼怕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家了,可女儿不见了,儿子已哭累了,倒在房沿下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扫箸。抱起儿子,看到女儿也从北边跑了回来,手里拿一小块长了毛的黑饼子,说是奶奶给的,英从女儿手里夺过饼子扔掉了。烧点红薯汤一喝,打发女儿睡下,她又忙开了,把红薯又都搬到屋里,和衣就睡下了。
英爱人的弟媳妇老忌妒英嫁了个有工作的,人又长的帅,她本来大英两岁,人又会说,爱开玩笑,正和英性格相反。英从没和小伙子们说过玩笑话,人家开玩笑骂她,她也不只是啥意思,这方面有点愚钝。你叫她算帐写东西可不在人下,队里分东西,会计手端算盘,啪啪拨弄算子,英在心里早算出来了,不等算珠声停,英一口说出数目,使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惊呀她心算的速度。人都暗地里说:“这个人亏了。”队里的玉米收完了,杆分了当柴烧,英就用绳子捆了背回去,把背艮的生疼,一切都是英一个人拉、抗、背、提弄回家的。英计算着,把早红薯都晒成干,去粮局换成粮票,剩住晚红薯冬天吃。她还在娘家逮了头小猪,又喂了一群小鸡,秋天小鸡已将长成大鸡,小猪也有四五十斤了。
秋收完时,她借来架子车,车上放一床被子裹上儿女,装上红薯干,拿上大队开的证明上路了。路上儿子哭了就给他喂奶,女儿闹了她就说:“一会给你买白馍。”十几里的路走了几个小时,一切顺利,给女儿买了白馍,回头就往家赶。
门前的小树经过英的修剪,顺多了,齐刷刷的往上长,英一看到它们心里就有了希望。
我是流着泪写的这一集,不知咋了我有点泣不成声,几次收笔,但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