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

上午正在办公室时，伙伴打来电话，说自己正在市场上，要我去拿几棵白菜回来。打完电话，我立即开车去了市场。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身上的衣服全是泥土，头发很长了，面前还有几棵没卖完的白菜。见我来了，他从拖拉机斗里拿出几棵收拾好了的白菜，给我装在一个袋子里，我倚在他的拖拉机旁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

伙伴比我小四十天，按辈分得叫我叔；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剜过菜，拾过草，夏天一起洗澡，冬天一起打瓦；小伙伴不少，今天和这个好了，明天和那个好了，但唯独和他一直没分开过。他上到初中就不上了，人其实很聪明，手也很巧，编个篓子筐子什么的不在话下，但自认不是念书的料，初中没读完就回家干活。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们的教育制度有问题呢？不然为什么一些很聪明的人却上学很不顺利？中央工艺美院为此会少许多优秀的学生的。

我在外上学的时候，家里许多事都是伙伴帮着干的。后来我工作在外，更是如此，家里的大事小事，伙伴都很清楚。感谢的话我们从来不说，因为相信有种默契存在于我们之间，不需要语言来表达。我没结婚以前，每次休假都在老家，晚上没有事情的时候，伙伴便会到我那里去坐坐。时间长了，并没有多少话要说，常常是他去了，我正好在看书，打个招呼，倒一杯水，于是便各自坐着，我看书，他抽烟，各不打扰；水喝完了，自己倒，就是不说一句话。等到晚上十点多该睡觉的时候，站起来说一句：走了。便各自睡觉。第二天晚上如是。后来我把这个情景告诉我的一位要好的朋友，朋友听后哈哈大笑，说，梁实秋的散文里有过这种描写，你有这样的朋友，也值了。

伙伴为人很实在，家境中等，长得不算高，但也不算矮，模样也中规中矩，可就是婚姻问题上一波三折，相亲相了许多次，要不就相不中，要不就相中了，到快定亲时又黄了。眼看到了快三十岁了，在农村已经是老大难问题了，家里长辈急得团团转，却又没有一点办法。忽然有一天缘分来了，经人介绍，与附近一个和他很般配的姑娘相了亲，并很快结了婚，婚后很美满，现在有两个孩子，虽不富足，但也很充实，并且因为他的人品好，在村里还当上了村委委员。

这些年我在外面，老人虽然跟着我住，但是一切关系都还在村里，一切都靠伙伴在应付着。每年我们都会见几次面，有时是我回去，有时是他过来，不管什么时候，见了面都没有什么客套，他的酒量不如我，但每次喝酒都是1：1，也没有什么寒暄，举杯就喝。这种习惯一直是我所感到欣慰的。

我和他聊到近中午，他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让我回去。让他一起吃饭，死活不肯，说是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做，明后天又要变天，今年雨水大，地里的活不少，得赶在变天前干完，不能耽误。想想也是事实，于是就此分手。回家后总觉得不是滋味，来了一趟，却没吃上顿饭就匆匆赶回，总让人过意不去，却又没有办法，想想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还能有这种情谊也是难得，于是就写下了上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