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自述

我是一条淘气的小鲫鱼，本来在一个大湖里生活。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在寻找出去的机会。

这一天，湖水突然大涨，我不听妈妈的劝告，偷偷随着水流逃出了湖外。

水流时急时缓，蜿蜒向前。我随着河水到处游走。几天后我来到一处很远的田野，高兴地欣赏着两岸的景色。挺拔的玉米，碧绿的棉花，青青的豆角，这在湖里可从来也没见过。

但灾难很快也就来到，小河的水流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接着河水逐渐减少，我再也无心观看两岸的景色。我在杂乱无章的水草间穿行，为的是寻找到一处深水——啊，那可是我生命的依托。

可河水却不理解我的苦衷，水越来越浅，越来越少。可怜我将要落个在泥巴上晒太阳的下场。

幸好有一天，一个小伙子干完活回家，从岸边的棉花地里经过。他扛着锄头，高挽着裤腿，两脚也粘满了泥巴。开始，我非常害怕。我拼命一摇，准备潜入杂草丛里，好躲避他射来的目光。可这却正好被他发现，他扔掉锄头，快步朝我奔来。可怜在这寸许深的水里，哪有我的用武之地，乖乖地也就做了他的俘虏。

他把我握在手里，踏上归路，脚步匆匆。一会儿，我口渴难耐，用尾巴击打他的手心，警告他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可他就是硬着心肠，不把我放入水中，只是脚步更匆匆。

我心中悲叹，可怜我就这样了此一生！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要做奋力的一搏。但只能是把身子使劲摇摆，因为我的喉咙发不出声响。小伙子感觉到了刺激，脚步更匆匆。

终于他停住了，伸手把我放入水中。他大口喘气，我大口喝水，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游看世界的四周，全没有了田野里的美景。唉，原来我被放入一个红色的水桶之中。虽得了生命，但又被束缚在这无聊的世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寻找大江大河，我要冲出这水桶！

我使劲把身子一挺，跃出桶外。

啪！可怜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翻几个身，身上粘满了泥土。旁边的一只小鸡发现了我的存在，跑过来好奇地围着我转。我知道这不会有什么好戏，它会把我当作一顿美餐。我再一次发出悲叹，唉，难道我真的注定要完蛋！

恰在这时，那个小伙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罐头瓶，里面盛满了清水。发现了地上的我，忙把小鸡轰开。他抓起我放入瓶中的水里，瓶子外送来关切的目光。

他把我放在餐桌之上，一家三口，一边吃饭，一边把我观看。这场所实在太小，稍一游动便头尾碰壁。那小伙子似乎发现了我的窘境。吃完饭他又搬来一个大的玻璃缸。冲洗干净，注满清水，连罐头瓶一起放入缸中。我冲出瓶子，委曲的身体终于得到伸展。

唉，这似乎就成了我永久的所在，闲来无事，只能做着大江大河的梦。

1991.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