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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有家麻辣烫

2013-10-23 19:57 作者:千山百合 阅读量:37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这间小小的麻辣烫,开在小城那条最为繁华,最为热闹的小街之上。借了一幢大厦的外墙,只有窄窄的那么一条,大约十三四米。宽呢?估计一米不到,只有四块60*60的磁砖的宽度。像一个躲在闹市的乞丐,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小店陈设简陋,一分为二,靠南的那间,往南的墙角处,砌着一个不大的水池,可供洗菜、洗碗之用。水池旁边,立着一个不大的煤炭炉子,炉子上面,一天到晚,用个铝锅,烧着一锅的开水,可以给顾客下面、下粉、不时往前面的火锅里,添加热水。煤炉的外边,立了三排三摞与铝锅齐平的蜂窝煤,以备每天的不时之需。每天晚上,收工的时候,银色的卷闸门“哗啦啦”往下一放,刚好把那些蜂窝煤,关在里面,再无间隙。往北的这头,是一张与地面等长的案板,上面摆着几个装菜的篮子,洗好的蔬菜,就放在里面。案板下面,有两个塑料水桶。一桶是冷水,用作碗筷最后的清洗。一桶为热水,用作碗筷消毒。水桶旁边,立着两个红色的热水瓶,里面装着烧开的热水。还有一个不大的锡铁壶,装着烧好的凉开水。顾客吃完之后,想要热水冷水,可以自己拿了一次性杯子,走过去倒。

靠北的这间,沿着墙面,做了一排窄窄的壁柜,壁柜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矿泉水、饮料、八宝粥、啤酒、白酒、麻花、香烟等等,摆了两张小小的北京桌,每张只能前后各坐一人,如果人多,坐上三人,就显得相当的拥挤。还有三张长方形桌子,没处可放,就将它们首尾相连,排成一条,摆到街面,占去比店面宽些的地方。再在头顶上方,搭了一张果绿色的刚好用来遮住营业之处的雨罩,以避风雨的侵袭。那个用来做生意的主要的火锅,是圆形的,正中的桌面被抠成一个与锅子大小相等的圆,放着一口大大的铁锅,搁在一个大型的三孔煤炉上面。一天到晚,锅里都冒着腾腾的热气,煮着一些三角形的油炸豆腐,不停翻滚,也与那无处可放的三张长方形桌椅一样,摆在街面之上。

大厦的转角之处,挨着火锅,放着一个有着四个层次一米多高的梯形木制架子,最下一层,是用脸盆盛着的魔竽、猪血、米豆腐、海带丝、笋丝等需要用水浸泡的食物。依次而上,则用方形的篮子装着宽的、圆的红薯粉,粗的、细的白米粉、米粉丝。另外还有芫荽、生菜、豆芽、千张、韭菜、鸡蛋、菠菜等等时蔬。顾客来了,先点粉条,作为打底,再将那些时蔬,各样抓点,放进漏勺之中,然后由了摊主,把顾客点好的食物,放进冒着热气的开水里面,一手端着漏勺,一手拿双筷子,在开水里面不停地搅拌。拌上一会,看看差不多了,再麻利地拿起来,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碗里,依着客人的口味,放进各种调味品,端给顾客。这时,顾客就可以泰然地坐到桌子上面,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满满的一碗麻辣烫,或等之不及,大快朵颐。吃到一半,觉不过瘾,向店家大叫一声:再来一碗!或细嚼慢咽,如观风景,不慌不忙,慢慢品尝。

经营这家麻辣烫的,是老老少少,一家四口。两个老的,六十多岁,父亲高高瘦瘦,长脸,大眼,皮肤黑黑的,戴一顶黑绒帽,一身蓝色的中山装,脚下,是一双黄色的解放鞋,里面栽了白色的山羊绒毛。胸前常年围着一条和他衣服颜色相近的蓝色围裙。很少说话,在南边的辅面,负责照看开水,烧茶,洗菜,洗碗,收碗,抹桌子。客人需要的时候,也帮着下下面条、米粉。母亲也瘦瘦的,一米五几的样子,皮肤黄里透白,上穿灰色印花棉衣,下穿黑色绒裤,脚下一双黑色棉鞋。她面容和善,有说有笑,显得很是精干。站在梯形的木制架子边上,有人来了,嘴里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手里一边忙着给客人抓点食物。食物点好以后,就把它交到围在锅台边的儿子或是媳妇手里。那个媳妇,不知怎的,长得和婆婆非常相似,皮肤却没有婆婆显得白净、细腻。黑黑的,有些粗糙,也许是常年的风吹日晒造成的。穿一身黑色的衣裤,胸前和他的丈夫一样,围着一条蓝色的围裙,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挎包,负责收钱、找钱。那个丈夫呢?皮肤却又和婆婆一样,但是身材却要比婆婆高出一截,国字脸,浓眉毛,大眼睛,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一条黑色休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鞋。和他的媳妇一起,站在锅边负责把婆婆端来的东西,放进锅里,煮好,拌匀,再端给客人。婆婆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转过身去,帮着抓点。

这家麻辣烫,在此经营,说不准到底有多少年了。只记得刚来此地的时候,这儿还是一条旧街,周围的房屋,远没有现在的高大、气派。街道上面,也没有现在的宽阔,整洁。不论大车小车,都从街面,呼啸而过,尘灰满面。不像现在,成了步行街,所有的车子,一律绕道而过,可以不受干扰地做着各自的生意。

那时,他们没有辅面。每天天还没亮,就用一辆三轮车,一趟一趟,把所有的家当拉来,往街上一摆,烧起火了,有人来吃,往桌子上一坐,生意就开张了。那时,这家麻辣烫的对面,是一家做缝纫的服装店,店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阿姨,长着一张黑黑的冬瓜脸,带着三个年轻的女徒弟,脾气也像她的脸面一样,不太和善,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因为她的手艺很好,所以生意还是不错。冬天,她进来各色的棉料,既订做,也加工。上街的人们,到她的店里,这里看看,转转,那里摸摸,试试,碰着合适的了,买来就穿。夏天,就做衬衣,裙子,旗袍。她的店里,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孩子三岁那年,上幼儿园了。有天送孩子上幼儿园,回来从那路过。看见店外一个模特的身上,穿了一件红底黑花的金丝绒旗袍,站在那里,花枝招展,高贵妩媚,风情万种。忍不住走上前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阿姨见了,对我说道:“妹子,好看吧!要不,你也做件,穿来试试?以你的身材,穿旗袍是最合适的!”

对于旗袍,其实在我,是向往了好多年的。在老家的时候,自己不知帮别人做过多少件旗袍,红的绿的黄的青的......长的短的胖的瘦的。但是却没机会,为自己去做一件。为什么呢?因为身份不适。外出务工期间,也没有穿旗袍的机会,因为一天到晚,为了生活,要疲于奔命,没有那份闲情逸致。直到后来,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稍稍有闲,那埋在心底多年的旗袍情结,才又在心中,萌生出来。至此,才觉得现在可以有时间了,穿件旗袍。

所以,用不着那个矮胖的阿姨怎么游说,我问好价格,进去把那样品,穿了来看,还真漂亮。于是一下,做了两件,一件就是那模特身上穿的款式。还有一件,布料薄些,金黄小花带着闪光丝线的弹性棉布,周围用纯色的金黄面料,镶了滚边。胸前斜斜地盘着三对金黄的蝴蝶盘扣。每年夏天,穿在身上,那种幽幽的复古的意味,总会惹来好多羡慕的眼神。那件金丝绒旗袍呢,却穿的不多。除了在深圳,穿过几次,回到家里,根本没穿。什么原因?因为现在穿这旗袍的,少得可怜,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留给别人病诟的由头,所以只好让它委屈地在柜子里面,那么一放,就是几年。每次看到,还像新的。等到想起来,再去穿它,才发现早没了当年想穿的心情。

与那家服装店隔了两间辅子,是一家卖手机的店子。那时,那家手机店子辅面不大,只有十几平方。由两个下岗工人合作经营。赶着潮流,什么新款出来,就卖什么。没有请人,自己既当老板,也当营业员。每月下来,总有盈余。再一平分,也不比上班,差到哪里,且比上班自由自在,还能挤出时间,去学校里面,学点东西。所以两人也是做得兴兴头头,信心十足。总想着有朝一日,扩大规模,再赚多点。

麻辣烫的东面,是一家卖鞋的专卖店。面积十七八平方,店主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女人。面容和气,浓眉大眼,嗓门很高。她的店子里面,经营的尽是各式各样的女式名牌皮鞋。有老人头,意尔康,红晴蜓,蜘蛛王,啄木鸟等等。有次闲逛的时候,在那儿买了一双红色的意尔康。当然,是打折的时候买的。否则,一双皮鞋,动辄三五百元,我还是舍不得的。不过,名牌到底还是名牌。那双红色的尖头皮鞋,乱捶乱打,穿了三年,直到穿断了底,既没脱胶,也没脱皮,最后实在不能穿了,才不得不把它扔了。

麻辣烫的西面,是一家小型的童装超市,兼也卖鞋。里面的童装、鞋子,各式各样,款式既活泼、也新颖,价格也较适中。所以小城的人们,给孩子买衣、买鞋,多是去到那家童装超市。记得孩子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双白色的牧童牌高筒皮靴,就是在那买的,穿了两个冬季,才把它穿坏。

等到孩子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随着沿海地区发展大潮的不断席卷,小街也在这股大潮的冲击之下,拆除了矮旧的房屋,拓宽了狭窄的街面。沿街两边,矗立起高大的住宅楼,商业楼,电信局,银行,商场......鳞次栉比,面貌一新,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小街也被小城的政府正式定为步行之街。所有的车辆,一律不准从街面通过。从新华书店到电信局全长一千多米的路段,两头均用硕大的灰色圆形大理石留出适当的间隙,挡住路口。小街正中,也像北京的王府井一样,隔了一定的距离,建了好些小小的亭子,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型百货,风味小吃。亭子两边,分别载了桂花、茶花。逢到季节来临,街上花香阵阵,蜂飞蝶舞,好不醉人。还有固定的供行人休息的铁的长椅。此外,还有几幅儿童游乐的雕塑,立在街中。在最末尾的电信局那头,在一方黑色的大理石上,还稳稳地立着一头黑色健壮的华尔街水牛,为这条街道,增添了几分悠闲的情趣。每逢节假日,小街上人潮如涌,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买衣的,买鞋的,买吃的,买用的,买玩的......大家你来我往,熙熙攘攘,热闹异常。

这家流动的麻辣烫摊位,就这样随着小街的改头换面,终于拥有了那么一间小小的店面,总算是名正言顺,办了执照,交了统一的各种费用。不用再怕着城管,砸了摊子,跟他们躲来躲去地捉迷藏,而是稳坐钓鱼台,挂牌经营。眼看这小小的生意,随着回头客的不断增多,就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升高。

但是在旁人的眼里,不管这家小小的麻辣烫生意,做得是如何的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也只是个小打小闹的角色,赚不了几个大钱,翻不出几个大浪,成不了什么大气。

直到有年,回到老家去渡暑假,碰到多年不见的一个堂妹。问她做些什么,没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气粗得令人咋舌,她说:“没做什么,就在家里,修房子来卖!”

“修房子来卖,那得多少本钱?”我瞪大了怀疑的眼睛。

“呵呵,本钱嘛,自然是拿得出来,才敢去做。”堂妹轻描淡写地笑道。

“那你以前做些什么,哪里会来这么多的本钱?”我又问她。

“以前啊,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就把孩子交给他的爷爷奶奶,自己和丈夫去到武汉,学着别人,在湖北师大的门外,摆了一个麻辣烫的小摊,专做那些在校学生的生意,每天的收入,比给人家打工,不知要强过多少。因此几年下来,我们就攒了不少。想着常年在外,也不是事,于是就在朋友的邀请之下,打道回府,与朋友一道,买来地皮,建起房子,卖给那些需要买房的人。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照管孩子,也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

听了堂妹的解释,我才知道这原来小小的麻辣烫,竟然有着如此之大的潜力。难怪小街上的这家小小的麻辣摊,一直做了这么些年。一家人还是那么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继续坚持。原来他们是如此的真人不露相!

小街经过改造以后,麻辣摊对面的那家缝纫店,再没出现。不知道原先那个矮矮胖胖的冬瓜脸阿姨,去了哪儿,还在不在小城。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做面包,做生日蛋糕的面点店。与面点店相隔的两个辅面,还是那两个下岗的工友开的手机店。店面的规模,比原来扩大了三到四倍,老板也由原来的两个,发展到四个,用他们的话说,叫做“强强联合”。哪知过了几年,他们的手机店在其它同行的竞争打压之下,每月的房租、人工,水电费等等除开以后,不但没有赚到大钱,反而将本钱,赔进去不少,这个做法,手机店当然坚持不住,只好把商量着把店子转了,大家散伙。

麻辣烫东面的那家皮鞋店,也换了主人。变成了一家大型的不管名牌杂牌都卖的皮鞋超市。而西面的那家童装超市,也变成了一家大型的不管童装成人装都卖的服装超市。两家的生意,好象也不怎么的好,每当货物积压,卖不出去的时候,就趁换季之时,大打折扣晃子,赶紧倾货,或是借着装修店面升级的名义,把陈货倾销出去。

不管周围的事物,每年每月,冬去春来,发生着怎样的令人目不暇接和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这家小小的麻辣店面,都是那么的不急不燥,泰然处之。也许,很多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家小小的麻辣店辅,何以能几年如一日这样默默地支撑下去。但是我知道,在这小小的生意后面,能建起高大的楼房,能负起生活的重压,能经起风雨的吹打,能赶走黑暗的笼罩,能托起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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