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岁月
导读:时至今日,多少年过去了,在许多流淌过的岁月长河中,那段兵之初的岁月都是我一段永难忘怀的日子。在那片粘粘的红土地上,在那个睁眼闭眼都是山的地方,我第一次悟出了军人之所以作为军人的不平凡之处。真挚的文字,紫极问好!
南来北往的大雁已经不见了踪影,娇嫩的花木也失去了往日的容颜,又到岁末了。
岁末的日子是当兵的季节。
10年前,我也是在这样一个日子穿上军装离家的。
穿上军装不久,我就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亲人陪伴的远行。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又坐了了十几个小时的汽车,才进入到四川的“秦巴山系”中。
盘山公路绕过一座山又绕过一座山,当我感觉到人像要钻入到云彩时,车终于停了下来,我知道,这就是目的地了。下车集合时,人像仍在车上一样,整个身体都显得轻飘飘的。
四个人的房间是通铺,夜晚躺在上面,一人翻身整个通铺都嘎嘎作响。窗外是一条狭长的山谷直通与陕西交界的原始森林,每到夜晚,凄厉的山风打着唿哨在窗外吼叫,不时传来森林中猫头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初到的几天,一躺下只要那种声音袭来时,我们几个刚刚相识的都是才出学校门的新兵蛋子就抱成一团,在漫漫长夜中睁着惊恐的眼睛等待着黎明……许多年过去了,同屋那些粗旷笑声的小男子汉们大都已退伍为人夫为人父,可我仍然忘不了那种声音,只要一想起那片粘粘的红土地,一想起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山旮旯,这声音便在心中震响,在胸中回荡。
山上杂草丛生,乱石满坡。为解决部队官兵“吃菜难”的问题,连里的干部号召大家发扬“南泥湾”精神,向荒山要菜地,向石头讨地盘,我们利用双休日或训练间隙在山上放火烧山,为防止水土流失,用拣去的石头在开垦出来的菜地四周修成一堵堵“长城”,再去山下的老乡家挖来塘泥以改良菜地土质,然后种上辣椒、西红柿、四季豆等蔬菜来丰富自己的“菜盘子”。
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服务社,很简单的几样日常用品,在这里买东西是不会由于挑选种类而犹豫的,“只此一种”买也得买,不买就只好不用。店里食品少得可怜,只有那种袋装的“福满多”方便面,六毛钱一包,里面有油盐调料,我们就用它来泡水喝,一大缸水冲泡一包“福满多”是我们的佳肴。
山的前后左右都是山,在这里见到的山比人要多。傍晚时分,一个人坐在山头上呆望另一个山头,看大西南的日落,我的心会被一种莫名的惆怅揪紧。世界一下子变得遥远了,以前有过的如歌如诗的欢快年华都好像成了隔世的故事,那时刻特别想家、想妈妈。
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训练,使我们这些大多刚走出中学校门不久的新兵们深深理解到了由老百姓到军人转变的不易。一天的正步踢下来,腿肿了,脚也肿了,腰酸背疼,晚上睡觉连不足一米高的床都上不去。
夜里还有紧急集合。清楚地记得刚到不久的那个夜晚,山风凄厉的呼啸使我们无法入睡。突然,一阵“嘟……嘟……”的紧急集合哨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分外刺耳地响了起来。短短三分钟,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在黑暗中穿好了衣服,打好了背包,冲到了操场。中队长带着大家在山里跑啊跑,一座山挨一座山地翻,鞋带开了顾不上系,背包散了抱着被子跑,不时还有扣在挎包上的水缸“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有些新战友累得小声地哭起来,却不敢掉队,一把鼻涕一把汗一把泪地跟前队伍撵……
夜里还站岗,两人一班岗,一班两小时。记得那夜接两点的岗,我和另一个班那个来自河南的小个子新战友一起,穿着军大衣站营门的自卫哨。因为我们是新兵,对武器操作还不熟,故连里没给配枪,只发了警棍。那是个有月光的晚上,月下的山谷一切都处于朦胧状态,似是似非的,有些悚人。忽然同伴叫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地对我说:“唐雪元,你看那是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台阶下的操场边上,果然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的,像人又不像人,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未等我回过神来,同伴两腿一软就直往我怀里钻,来不及多想,我抓起他的手就往楼里拉。来到楼道中,赶快打开走廊里的灯,大口喘着气,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借着灯光再往那里看,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依旧在月光下晃动,于是意识到真的有了“情况”,连忙和哆哆嗦嗦的同伴一起敲开了队长的门。等队长拿了手枪和我们一起小心翼翼走到那团白乎乎的东西前面一看,原来是哪个战友晾的衬衣忘了收,山风把它吹到一棵小树上,这才有了这有惊无险的一幕。
后来由于发表了一些文章的原因,我被调进入了位于城市中的支队任专职新闻报道员,再后来又进了总队的军部机关,及至脱下军装我也再没有回过老连队,但时至今日,多少年过去了,在许多流淌过的岁月长河中,那段兵之初的岁月都是我一段永难忘怀的日子。在那片粘粘的红土地上,在那个睁眼闭眼都是山的地方,我第一次悟出了军人之所以作为军人的不平凡之处。
紫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