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草根的悲情人生

打算休博一段时间，因此最近很少写了。吃过晚饭之后，和几位博友聊了一会儿家常，就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翻开自己打印出来的博文，回味以前的文章以及彼时成文的心情，旁边开着MP3，让轻柔的音乐声飘过我的耳际。

正在看着文章，妻打来电话，里面传来女儿的哭叫。妻说让我听听女儿的哭声，我说你赶紧哄哄她，不要让她一直哭下去啊。妻说就她一个人在家，其他人全部去了小姨家，小姨于今天晚上离开了人世。我不由得一阵心酸，轻轻地对着手机说，怎么这么快就去了呢？

第一次认识妻的小姨是在岳父家。小姨一脸的血红，岳母让我给她多拍几张照片。拍了近百张照片后，我偷偷地问妻，小姨的皮肤怎么是那样的颜色？妻说小姨得了红斑狼疮，顺便和我讲起小姨的故事。

妻有三位阿姨，这位是最小的，也是最懂事的，她成年后嫁到了襄樊市郊区的一个小山村里。那是一个土地贫瘠的地方，村子的土质相当不好，水质也是十分的差，水浑浊且有一种怪味。由于地势高打不出井水只能吃那些带有怪味的水，土地里种的庄稼长势也是相当的不好，小姨就是凭着一股农村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姨夫一起苦苦地支撑着他们的家，后来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也算温馨。但是不久小姨的皮肤就开始变红，出现不自然的颜色，他们没有钱去看病，只好去附近的几家小医院，医院按一般的皮肤病给予治疗。

后来襄樊市进行招商引资，打造“湖北深圳工业园”，选中了他们村所在的土地，政府先期给予了他们家4万多块钱的征地赔款。这让他们几乎看到了幸福的曙光，然而此时小姨的皮肤变得更加的红，他们拿着那4万块钱赔款，去了湖北几个大医院治疗，得到的诊断结果是令人难以接受的红斑狼疮。红斑狼疮是一个绝症，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是无法治愈的，他们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开始1%的希望100%投入的治疗之路，每次拿到分批次的土地赔款之后就是赶赴医院，即使这样，病情还是在一步步地恶化。

妻说她的母亲、阿姨和舅舅们的身体都很健康，小姨得病的原因应该是他们村水土的问题，他们村还有几位也得了红斑狼疮病。这种病以女性患者居多。

去年夏天我去的时候，妻的姑妈找了一大堆资料，让我在网上查找相关的治疗方案，看国内的哪家医院有更权威的治疗。那时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拿到几十万块钱的第二批次土地赔款了。我从网上调出了全国治疗红斑狼疮的各大医院，并给他推荐了北京的几家看似不错的医院，然而她最终没有成行，因为赔款迟迟没有下来。

去年妻回家待产时，我们住在襄樊市妻的姑妈家中，那是小姨正好从武汉转院回襄樊市医院治疗。武汉说没有办法治疗，只能够回家打免疫红蛋白度命，我要求和妻一起去医院看望她，但由于种种原因都没有去成。临回宁波时，我一再地嘱咐妻，如果方便一定去医院看望一下小姨。

那时妻的外婆一家人都担心小姨活不到春节，因为她基本上不能够吃饭了，只能靠输液和吃些流质的饭度日。这对于小姨的压力是很大的，她无法承受生理上的痛苦，思想也有些消极，有时以不吃饭来向命运抗议。她的儿子和女儿很懂事，围在她的母亲身旁哭着劝她吃饭，如果母亲不吃他们便不吃，一家人就这样悲悲戚戚地过日子。

春节过后的这段日子里，我们一直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很少问起小姨的情况，却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能够好起来。当然从医学的角度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不愿意那个最坏的结果出现。然而最坏的结果还是到来了，妻的小姨今天走完了她的人生，带着无限的思念、牵挂和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的大哥也是在风华正茂之时猝然而逝的，因此我可以想妻的小姨离世给家庭造成的打击和痛楚，也可以想象她走时的不甘与牵挂。

她是又一个悲情的草根代表，一生辛辛苦苦、劳劳碌碌，刚刚看到生活的希望时却悄然倒下了，知道自己有病时没钱去治，等有钱治了却已经迟了。

眼看着自己生命之花的凋零，或者说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却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结局，那是一种极端的残酷，也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这是在大哥离开人世后，我第四次写关于生命的话题，算是对一个逝去的生命和亲人的祭奠吧，所以在挂了妻的电话之后，我想了几秒钟，坐起来打开了电脑，敲打起键盘。

我想，现在很多农村人的生活环境都不是很好，很多人基本都是因自然环境而致病，得病了没有钱治疗只得在家里抗着，那是一种实在不得已的“讳疾忌医”，不知道这种生活状态什么时候能够在我们生活的环境中终结、消失……

妻的小姨最终还是走了，但愿她在跨过奈何桥时，能够少一些牵挂和不舍，但愿她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