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的玉观音

阿香是一位地道的农村出身的姑娘，到城里打工已有一年多了。一整天都梦想着能挣到大钱，安安心心地衣锦还乡。

有一天，阿香下班，走在街上，总感觉背后有一对眼睛盯着她，使她心里直发毛。她假装要买东西，在一个小摊上停了下来，眼睛向街角微微一瞄，果然看到在不远处，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正紧紧地盯着她丰满的胸脯。

她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向出租屋走去。可是，那位中年男子并没有知趣，还是紧跟不舍。走到一处小巷时，阿香冒起了打电话报警的念头，中年男子却叫住了她：“姑娘，请停留一下。我有事想跟你商量。”阿香回头，故作镇定地问：“你有什么事情？”

中年男子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胸脯，说：“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您。”阿香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说：“什么事？您说吧。”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梁，是一位金石收藏家，尤其对玉石很有研究，”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说，“刚才我注意到姑娘脖子上挂着的观音像色泽幽亮，十分古朴。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此必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

阿香听到他的话，“哦”了一声，明白他并没有歹意，才松了一口气。她说：“梁先生，那你的意思是······”

梁先生马上摆出了他平常做生意的态势，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嘴里呼出袅袅的烟雾，“姑娘，我看中了你的玉观音，只要你能够出让，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钱。”阿香听到“钱”这个字，眼睛马上放了光亮，迫不及待地问：“多少？”梁先生早就看出阿香是一位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于是他右手骄傲地伸出五个指头。

阿香讪讪地问：“五千吗？”五千块钱，对于阿香来说，虽不算少，但也不算多，自己的玉观音是母亲赠送的，现在她也不等钱用，况且它还是家里的传家宝，犯不上为了五千块钱就把它卖掉。

不想梁先生摇了摇头，说：“是五万。”阿香一听可呆住了，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地说：“啊，五·····五万？”梁先生尽是一脸笑意，说：“对，就是五万，满意吗？”

阿香看着自己胸前的玉观音，将信将疑：“这玉观音真的值这么多钱吗？”梁先生嘿嘿一笑，说：“姑娘，我不怕照实跟你说，在你手里它挺多只是值几万块，要是我拿来一炒作，价格肯定会翻几倍呢！”阿香听得惊奇，眼睛都睁大了。

梁先生接着说：“强人所难不是好事，你回去考虑考虑。这是我的名片，给你，等你考虑好了，可以打我电话。”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阿香。梁先生深谙人们的心理，他知道在金钱面前，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阿香肯定会再联络他的。

“我走啦，”他扬扬手，说，“你好好地考虑考虑。再见！”

阿香呆立在当地，如梦初醒。

古董店的老师傅

回到出租屋里，阿香依旧为刚才的奇遇心神不宁。五万块啊！我的天！在进城打工以前，阿香连梦里都没出现过这么多钱。

想起来，离家的前一晚，母亲拿着一个檀木匣子来到她的房间，然后从檀木匣子里拿出玉观音，佩戴在她的脖子上，说：“阿香，玉观音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去到哪里都不能丢啊！你父亲以前就做过错事，千万别学他。”阿香知道，父亲来贵以前是个赌鬼，还把老子气得离家出走，十多年了都不曾回家。平日里，父亲经常念叨，要是阿爹能够原谅我，我磕一千个头也心甘情愿。

玉观音真的是一件宝贝！阿香痴痴地想，不过，玉观音真的值这个价钱吗？她知道出租屋附近有一家古董店，店里有鉴别玉石的师傅。二话不说，阿香出门走到古董店里。古董店的老板是个胖子，问阿香有什么事情。

阿香掏出自己的玉观音说：“老板，你帮我鉴别一下这块玉石的真伪吧。”古董店老板接过来，左瞧瞧，右看看，最后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啊，我眼拙，确实分辨不出真伪。不过，里面的师傅应该可以鉴别一下。”

阿香有些担心，说：“你要把玉观音拿到里面去吗？”古董店老板说：“当然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进去。”阿香不是一位胆子小的女子，想想他也不会把玉观音硬抢了去，于是就跟着他进里面的厅房中去了。

厅房里坐着一位抽旱烟的老头子，脸上刻满了皱纹，眼睛深陷进去，像两个洞。古董店老板把玉观音拿到他面前时，他的眼睛立即放出了异样的光亮。他颤抖着接过玉观音，喃喃地问：“这是谁的玉？”

阿香马上回答：“老师傅，玉是我的。”

老头子仰起头来，望着阿香，激动得两眼流泪，说：“这真是你的？”阿香不明白老头子为啥这么激动，只得说：“当然是我的。”老头子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块玉啊？”阿香关心这块玉的真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催促他快点鉴别。

不想老头子大吼一声：“这块玉当然是真的，假不了的。”阿香听了这话，当真是喜出望外：“那它值多少钱啊？”老头子全身都颤抖起来，气得涨紫了脸，说：“钱？多少钱也不许你卖。”阿香不解其意，以为老头子别有用心，赶忙夺过自己的玉观音，连招呼都不打，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外。到了街上，她简直笑得发疯了。

她马上给梁先生打了个电话，表示愿意把玉观音出让给他，不过要把卖价抬高到六万块。梁先生在电话那头乐呵呵答应了。两人便约定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那天晚上，阿香躺在床上做了一个美梦。她梦见大把大把的花花绿绿的钞票向她飞来，阿香就兴奋地数着钞票，手腕子都累酸了。

玉观音的真正价值

“啊，我的玉观音哪里去了？”等阿香睡醒之后发现自己的玉观音不翼而飞了，沮丧得得泪奔如雨。本来，她跟梁先生约好今天上午交易的，可是玉观音偏偏在这时候不见了，那就等于见财化水了呢。

自己一个人在城市里漂泊，找谁想办法去？她马上打电话给梁先生把实情告诉他。梁先生气得暴跳如雷，问明她家的地址后，马上赶了过来。

阿香在家里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说：“明明睡觉前我把它放在桌面上的，可是一觉醒来，它就不见影踪了。”梁先生察看了屋里的情况，发现东墙的窗户洞开，认定小偷必是先用迷魂烟把睡梦中的阿香弄得没有知觉，然后从这里进来的。阿香说：“梁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啊？”梁先生口里喷出一团黑乎乎的烟雾，说：“别急，你想想看，你那块玉到底还给谁看过。”一语惊醒梦中人，阿香马上想起昨天鉴别玉石的那位老头子的情状，几乎是本能地叫了出来：“是他。”梁先生迫切地问：“是谁？”阿香就把昨天到古董店鉴别玉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梁先生二话不说，一拍桌子，就叫阿香带路到古董店里。

两人刚到古董店，阿香就看到昨天那位老头子坐在店前的石基上悠悠地抽着旱烟，似乎是专门等着他们的到来。阿香马上就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便是自己的那块玉观音。她马上起火了：“你是谁？你怎么偷我的东西呢？”

老头子连头也不抬，说：“玉观音不是你的，你不配拥有它。”阿香不解其意，质问道：“玉观音为什么不是我的？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要报警啦。”老头子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阿香急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梁先生递了一根香烟给他，说：“老叔，你见谅一下吧。我们都是混饭吃的，都不容易。”老头子没接他的烟，口里吸的是他自己的旱烟。梁先生见老头不领情，面子上挂不住，威胁他说：“你凭什么霸占别人的东西？信不信我报警！如果这样的话，您老可丢大咯。”

老头子还是不出声，只顾吸他的旱烟，嘴里吐出一团一团的的白色烟雾。梁先生作势拿出手机报警，阿香怕把事情闹大，马上制止了他。

阿香问：“老人家，你到底要怎样呢？”

老头子不声不响，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真是世间多不肖子孙啊！想我当年好不容易才雕刻出这块玉观音像，不曾想你们老念着钱，糟蹋我多年的心血。”这些话一入耳，阿香的心颤动了一下，问：“你是谁？哦，爷爷，是你！”阿香激动得几乎哭出来了。

老头子瞌瞌眼皮，说：“不错，是我。”

原来，阿香的爷爷叫福鹏，年轻时便是一位玉石鉴别的专家，有一次，他跟同伴到深山里采玉，无意中发现了一块通体幽亮的石头，经过琢磨，发现竟是一块罕见的蓝田玉。他对此玉爱不释手，于是把它雕刻成玉观音，悬挂在脖子上。不曾想，阿香的父亲长大后染上了赌博的习气，硬要把玉观音卖出去，以资赌本。福鹏一气之下就把玉观音偷偷地交给儿媳妇，自己忿然离家出走，自此，十多年没回过家了。因此，他得知阿香要把玉观音卖出去，才会气成这样子。

阿香听爷爷诉说完往事，清楚了其中的因由，才知道玉观音凝聚了爷爷这么多的心血。她回过头，对梁先生说：“对不起，这块玉观音我不卖了。因为它是无价的。”梁先生听了她的话，摇摇头，讪讪地离开了。这里阿香搂住爷爷说：“爷爷，我们回家吧。”她爷爷泪眼潸然，说：“好吧。”

到了家里，阿香父亲来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爸，我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福鹏抚摸着他的头顶，随即解下玉观音悬挂在他的脖子上。来贵惊异不已，喃喃地说：“这······这······”阿香爷爷说：“十几年前，我就有意把玉观音交给你，只是你染上赌博的恶习。有道是，十赌九输，我是怕你把玉观音也给我赔掉了啊。”

阿香看到父亲和爷爷冰释前嫌，心里觉得暖暖的。她想，有些东西确实是金钱买不到的。

想到这些，她扬起头来，笑面如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