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裁缝 < 三>
于慧娟真的是闲的无聊,她和老公刘斌闹离婚,而障碍就是她的婆婆李秀芳,李秀芳看不惯慧娟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婆婆大人不高兴,慧娟和刘斌吵架不断,慧娟心下烦恼,就和刘斌跑到钱小峰那里诉苦。钱小峰也是个公子哥,父亲在银行管事,自己则在社会上闲跑,钱小峰看他俩过来,急忙发烟,慧娟抽着小峰发的烟,就说,“你这烟好抽里,是啥烟?”钱小峰就说,“有我哥给你付钱,管他是啥烟。”刘斌只是抽烟,一言不发。慧娟想起小峰总是偷偷摸摸给刘斌塞东西,现在想想一定是烟了,反正刘家有钱,管他呢,该享受就享受。抱着这种心理,慧娟也就习惯了抽烟的日子。
刚过完年,慧娟又和婆婆吵了一架,那天吃过饭,慧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婆婆气冲冲的走过来,关了电视。“吵死了,想休息一会都不行。”慧娟忍了气,回到房子,就听见婆婆在客厅里骂:“啥东西,好好的人都叫你教坏了,败家的东西。”慧娟何曾受过这等气?她走出来,说,“妈,你今天把话讲清楚了,谁把谁教坏了?”“滚,你给我滚,斌斌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他抽烟都是因为你。”婆婆冲着慧娟喊,公公没有出来,要是平时,公公会替她说话的,看来,他们都知道了。慧娟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刘斌进来了,看见母亲和慧娟吵架,就说:“妈,别吵啦,也不怕人笑话。”李秀芳忽然嚎啕大哭,“你咋不说你媳妇,你个败家子,不孝的东西,你看她这几年进门咱家安生过没有?你让她滚!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慧娟扭头进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刘斌进来了,他说:“娟,你先在外面住一阵,等我妈气消了,我就接你回来。”于慧娟一言不发,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她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暂时住了下来。一个礼拜后,她和刘斌协议离婚,刘斌一再对她说,“等一等,等一阵我一定接你回来。”
于慧娟这一等,就是两年,刘斌经常来她这里过夜,就像他们未曾离婚。只是,慧娟想不通,好好的夫妻,搞的偏要像偷情一样,有一次,她问刘斌:“我们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刘斌搔搔头皮,说:“嗯,我妈那一关很难过,等一阵再说吧。”又过了半年,刘斌仍没有接她回去的意思,慧娟急了,当刘斌再次来的时候,她抱着他呜呜的哭,“你真没良心,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不想我吗?”“我不想你我来这儿干啥?”刘斌说。“那你说,什么时候接我回去?”于慧娟逼问。“咱们这样不是挺好吗?”刘斌半天才说了这一句。于慧娟的心都凉了,看来,刘斌变心了,尽管刘斌过来想抱她,搂她,但她感觉自己全身硬梆梆的如同死人一样。“你变心了。”她说。刘斌停了下来,他不敢面对于慧娟的逼视,低着头说:“你知道,我妈一直叫我跟丽丽好,他爸是林业局局长,能帮上我们家,我和丽丽已经结婚了。”“什么?那你还跟我在一起?”于慧娟愤怒的大喊大叫,她不顾刘斌的低声哀求,抓了个枕头摔过去,“你这混蛋。”刘斌夺门而逃,剩下于慧娟一人坐在房里放声痛哭。
于慧娟回到小镇,好长时间,她都走不出那段婚姻。和刘斌在一起,从谈恋爱到离婚,还有她傻傻的等他复婚,她整整耗费了十年时光,就这么完了,什么也没有了,她以为,他们只是闹闹,像平常的夫妻吵架,她相信他,耐心的等着他去说服他母亲,等着他接她回去。可是,她太天真了,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又和丽丽结婚了,这个伪君子,骗子,无耻之徒,她恨自己有眼无珠,认错了人,才导致今天的下场,可是现在,十年了,当年的那些追随者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她的一生全让这个混蛋给耽搁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每个礼拜,她都要去一趟县城,她要去打针,据说,药费很贵。和刘斌离婚时,她手上还有几万块钱,但不久,这些钱就被她挥霍殆尽,她比任何人都需要钱,她每个礼拜都要打针,要不然,她活不下去。
那天,她看出那个小裁缝程才盯着她看的样子,她知道他喜欢上了她。可是,她于慧娟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你程才啊,反正现在也没事,玩玩也是可以的,她这里正好还有两块布料呢,没事去逗逗这个小裁缝,听说他的手艺很不错的。当于慧娟出现在裁缝程才面前时,程才难掩激动,他看着于慧娟拿来的布料,一块粉红色的,一块白色的起着碎花,他把于慧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摊开布料,比划起来。“不要量体吗?”于慧娟疑惑的问。“裁缝的眼睛就是尺子,我一看就知道。”他头也不抬的说。于慧娟倒心中暗暗惊奇,这小子,还真有一手。
于慧娟天天去看她的旗袍,程才在干活,她就坐在旁边和他说话。程才抬头的时候,他看到微笑的于慧娟,他也笑笑,低头继续干活,很快,旗袍做好了,于慧娟毫不避嫌,就到程才的卧室里去试衣服,程才站在外间,抖动的门帘下有一双小脚在娑娑移动,隔着门帘,于慧娟的身影如同朦胧的画卷,细微的响动,都让程才惊心动魄。帘子掀起来了,画中人走了出来,粉红色的旗袍衬托着慧娟窈窕的身段,那脸庞,如同春花开得正艳,程才看呆了,“怎么样?”于慧娟站在镜子前问他。“好看,好看。”程才喃喃的说,恍若梦中。“我再试试那件”,于慧娟说着走了进去,当她穿着那件碎花旗袍出现时,程才怀疑自己是在画中了,剧情正上演到穷秀才在一破庙,忽然碰见一位美女,不知是不是狐狸精,他咬咬手指,就看见她笑得弯下了腰,“我还以为做梦碰见神仙姐姐了。”程才说。于慧娟想不到这小子这么逗,笑得更响了。停一会儿,于慧娟正色问道,“给你付多少钱啊?”程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要,权当你给我做个广告吧。”他说。“我晚上请你吃饭行吗?”程才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于慧娟盯着他良久,放肆的眼神让程才不敢对视,“好呀,”她说。
程才的大方是于慧娟想不到的,于慧娟说要去县上打针,程才啥话不说,就给她拿了一千块钱,程才要求陪她一起去。于慧娟拒绝了,她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去干什么呢?程才给钱方便,于慧娟也就去得更勤了,于是小镇上的人常常看见于慧娟后面跟着程才,程才的活儿经常做不出来,他要陪着于慧娟,去玩,去逛,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做活,程才的生意大受影响,但是他不以为意,生意没有了可以从头再做,红颜知己没有了可就再也不好寻了。他坚信慧娟是他认定的好女子,他的一片诚心会感化她,他有手艺,只要慧娟愿意,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慧娟终于同意和他结婚,在这件事情上,她一定是经过了一再考虑的。程才对她那么好,她经历过坎坷,该是知道珍惜的。但是,他们的幸福婚姻只维持了半年。慧娟每个礼拜都要去打针,她一去至少要三天,她回来的日子就是问程才要钱来了,程才往往挣不够她的药资,她的毒瘾越来越大,人消瘦很快,一口洁白的牙齿也逐个脱落,没有了钱,为了让她高兴,程才到处借钱,街上的人看见程才过来,都摇头躲着走,程才日渐没有威信。
程才已经负债累累,于慧娟还是要去打针,他已经借不到钱,并且,做活的人越来越少。送来的活他迟迟不能完工,别人也不愿意送活到他这儿来。程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慧娟正等着他,她看也没看他一眼,“我明天要去县上。”她说。他低头坐在床上不说话,“我明天要去县上,”她对他喊。他望着她,眼睛里是一种复杂的感情,“你就知道要钱吗?敲骨熬髓,你要逼死我呀。”他冲着她喊。于慧娟不相信小小的程才也敢对她指手画脚,大发脾气,她恼了,“养不起你早说,我走。”她抬腿就往外走。他扑上去,一把把她揪了回来。“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愤愤地说,“你让我成了这个样子,你想走,先尽了你当妻子的义务再走吧。”她挣扎着,两个人撕扯呐喊,一会儿没了动静,隔壁邻居听见吵闹厮打的厉害,跑出来听了半天,见没了动静,摇头又回去了。
程才早上起来,于慧娟还在睡着,他也不理她,径自去了店里,忙到下午,还不见她过来,他不放心,跑到住处去看,开门的一瞬,他惊呆了,结婚照摔在地上,已成碎片,于慧娟那一半已被绞去,剩下他,穿着西服的他正微笑着,那是他唯一一张照片,房子里的家具电器都被搬空了,连床也没有给他留下,看来,于慧娟真的要从他的世界消失了。是呀,他已经没有钱可供她吸食毒品,她还有什么留恋的呢?可是,她曾经给了他一个多么美丽的梦啊?无论如何,她的出现,曾经让他很快乐,很幸福,她让他知道,活着真好。看着满屋狼藉,他感觉世界空荡荡的一片,“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抛下我?”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落?就像潺潺的流水,无休无止的流着,流不尽他的哀伤,流不尽他的苦楚。
程才仍旧在街上做生意,不过,隔段时间,他都要去县城寻找于慧娟,他相信她只是暂时生他的气,她会回来的。
于慧娟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在县城见过她,说是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上了一辆小车,那车主一看就是有钱的人。
程才还在寻找于慧娟,他不相信她会离开,他觉得她会回来。他对所有人都说,他会一直等她。
我回到省城,那个痴情而悲情的裁缝的爱情故事仍在脑中回旋,我在想如何动笔。那天,青童来看我,我说起了于慧娟,“呵呵,她和我关系不错呢,”青童说,“在县城时她常去找我,我们还谈得来。她已经嫁人了,还生了一个儿子。"我不由慨叹,“可怜的小裁缝。”“可怜什么,那个变态,他把慧娟全身咬的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地方,我看了她两条腿,惨不忍睹。”她说。“啊?”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