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诞生曲
从怀孕到分娩,身怀十甲,漫长的妊娠期,是每个母亲必经的生命之路......
这条路,是每个母亲饱经身心的折磨,极痛苦的过程。妊娠期有多长,这个痛苦的过程就有多长......
在我的妊娠初期,强烈的妊娠反映,迫使我不得不中止我的乘务员生涯,提前下了车,在家休息。吃饭几乎是吃一口吐一口,不能闻油腻的气味;甚至喝口水都要吐,药更是不敢吃,怕影响胎儿的健康。
到了怀孕三个多月时,情况稍有好转,但是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单位更换了新的工作岗位,干起了比较轻松的活,在家务因跟婆婆在一起生活,爱人担起了由我干得一些家务,让我静养,生怕我一不小心,造成流产。就这样千般小心,仍在怀孕中期,出现了流产的征兆,我赶紧到医院打了保胎针,才算平安无事。
到了怀孕后期,我浑身浮肿,脚肿胀的连鞋子都穿不上,肚子很大,胎动厉害,身体很笨重,走起路来步履艰难,气喘嘘嘘。鞋子穿起了大号鞋,衣服也穿起了肥大的衣服。
在那困难时刻,我的爱人对我确实是体贴入微地照顾,承担起了所有的家务,在我由于身体不便,无法弯腰洗脚时,他便蹲下身躯为我洗脚,作为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男子汉,在自己的女人最难的时刻,能做到这一点,确实让我唏嘘不止,倍受感动。
到了预产期,仍然没有一点生产迹象,于是,我和爱人一起回到娘家,看望母亲。到了娘家之后,我有了便意,便去了厕所,谁知到了厕所之后,小便突然不止,我慌忙地问了母亲,母亲说可能是羊水破了。羊水破了,意味即将生产,我和爱人一下子慌了起来,赶紧往医院奔,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说是骨缝还没开,让我住院观察,我只好在医院住了下来......
人是住在了医院,可心始终在心头悬着,因为羊水在不停地流着,垫上的卫生纸瞬间便湿透了,卫生纸一沓一沓被换下,羊水像洪水一般不停地流着,医生见惯不怪地漠不关心。我心头的恐惧感也在不断地增加。
这种情况,从头天下午,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下午,我的临产迹象开始显露,出现了阵痛......
医院里不断地传来胎死母腹,或是胎死母亡的消息,让人恐慌,而邻居家的媳妇因生产时难产,胎儿生下来不久便死亡的消息,更使让我担心不已。担心长时间羊水不停地流,羊水消耗殆尽后,造成难产,腹中胎儿难保。
这时,临产的迹象更加愈烈,阵痛次数开始频繁,那种痛是从腹部中到腰部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痛,是一种生撕裂肺的痛;是一种痛不欲生的痛。仿佛是在鬼门关被小鬼们生生活剥的痛!
我真正理解了老辈子人说的生孩子是阎王门前走一回,跟阎王爷见了一回面!
我愤恨地想:“让天下不孝的男人们,都生回孩子,让他们体验一下生孩子的滋味,他们一定会孝敬母亲的。”
......
经过分分秒秒的激烈思想斗争后,我做出了我这一生最难的一个决定:做剖腹产!
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不忍再看着我饱受阵痛的折磨,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爱人也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们向医生提出了做剖腹产,由于我的情况特殊,医院立即给我们安排了做手术的时间。
听说我要做剖腹产,这不吝一磅炸弹在婆婆家和我家炸了窝......
公公、婆婆来了,他们还请来邻居王大娘当说客,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坚决不同意我做剖腹产。
他们埋怨我们没跟他们商量,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王大娘说:“闺女呀,开膛破肚大伤元气啊,你们真傻呀。”
母亲和姐姐们也来了,纷纷劝我不要做这一冒险的决定。
见了母亲,我像一个孩子似的,爬到了母亲怀里,母亲拍了拍痛苦不已我的肩膀,无言地叹了口气,表示了深深的担忧。
剖腹产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是一个很普遍的生育现象了。
可是在二十多年前,我的这个选择,是冒天下大不违的选择。
剖腹产,对当时人来说,是一个谈之色变的生育词。
它是难产中的孕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保全自己或胎儿的性命,而做出的最无奈的选择。
它也许让老人们联想起,古代的烈女在公堂上为了表明自己的贞洁,用开膛破肚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它也许会使老人们联想起杀鸡宰鹅时,开膛取卵,那血淋淋的场面......
所以,老人们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当时,在我所认识的同龄人中,极少有人做剖腹产的。
让他们去埋怨去吧,我想:“这一切和我肚子里的可爱的孩子的性命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老人们最终在无奈之中,尊重了我的先择。
做手术的时刻到了,我像一个机器人似的,被护士用担架车推进了手术室,上手术台后,我的双手被绑在手术台两侧,麻醉师对我进行了局部麻醉,当时,我的头脑很清醒,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手术成功,孩子大人平安。手术室很安静,随着拉肚皮的声音,我的手术开始了,手术中,不时传来护士报各种器械,针具的声音,大概防止工具被遗留在我的肚子里。虽然有麻药的作用,但我仍感觉到肚子里被撕拽的痛疼,护士长不时地和我啦着家常,为的是分散我的注意力,消除我的紧张情绪......大约过了四十分多钟后,孩子被取了出来,刚开始没有哭声,护士长拎起孩子双脚,朝着孩子屁股打了几下,“哇”,地一声,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手术室响了起来,我朝着啼哭的方向望去,只见孩子头顶上鼓起一个大包,我想:“可能是孩子出不来被憋的。”护士长抱着赤裸裸的孩子过着秤,“七斤半,是个男孩”。我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时,医生开始给我缝针,手术室里婴儿哭声不断,听着孩子的哭声,我顿时觉着这是人世间最美丽的音乐。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我这一刀没白挨!”
公元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五日,(阴历二月十八)一条顽强的小生命,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成人后,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上,人世间多了一条生命,世界上又增加了一个男子汉。
做为人类一员,我完成了由女人到母亲的完美转变。
从小处而言,我使这个家族,在我这代的血脉得以延续,为之传宗接代。
从大处而言,我繁衍了人类的生命,我为人类做出了我的贡献。
虽然,我牺牲了我完整的身体,身上落下一道深深的疤痕,但我无怨我悔!
从手术室出来,我被推进了病房,赤裸的身子被被子包裹着,浑身如同被抽了筋似地,散了架。
从担架到病床上,这时,起码需要俩个男人来抬,公公放下平日里的威严,和爱人一起把我抬上了床。
婆婆端来一碗冲好的蜜水,让我喝了下去,顿时,我感觉身上有了精神。
爱人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伏在我的耳边,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望着一家人欣喜的笑脸,看着充满胎气的孩子,我想:“从今天起,我的身份变了,以后,我将作为一个母亲,和丈夫一起,承担起养育儿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