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豆子的大娘

深秋开始转凉的时候，田里和地里的庄稼都己经收得差不多了。秋风微微吹拂着，风里仍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还有那浓浓的炊烟和烧过的桔杆的味儿，热闹了好一阵子的乡村渐渐地沉静下来。

那一日黄昏，太阳快落山了，金色的阳光照在霞云之上，霞云显得更加绚丽多姿，我早早地吃了晚饭，慢慢地沿着田间小路向田野深处走去，晚风轻轻地吹着我的头发，吹动我复杂的思绪，在这样如诗似画的景色中漫步，白日里紧绷的神经才得以舒展开来。

前面是一个稻场，场子的四周堆满了收起的稻谷，一堆堆象小山似的。这是丰收之场，农民一年的汗水和希望都堆积在这里，等待收割完了之后再铺开打场，收粮进仓。

稻场的一边，有一些零星的豆角散落着，豆稞堆在一旁。我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在场子旁的草丛中拾找什么，她弯着腰，蹲着身，一双手在草间不停地拔弄着，她的身边放着一个瓷钵，她把从草间拾找到的东西小心地放进钵子里，每当她放进去一次，就会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回音。

我走上前，站在她的身旁不远的地方，仔细地观看着：她的白发被晚风吹得飘舞起来，手上青筋突出的纹络，似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她面庞黝黑，额头上留下深深的皱纹，一副饱尽风霜的面容。我问：“老人家，你在干什么呀？”老人转头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那布满血丝的眼晴里充满了疑惑，她似乎有些生气地说：“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捡豆子！”

找豆子，我再看看四周,到处散落的是豆稞、豆叶、豆角，啊！原来不知是哪一家刚刚打完豆稞，老人家是来找那些散落在草丛中的豆子的。

我又问：“这些豆子蹦到草丛中，多难找呀，又值不了几个钱？”

老人这次真的是很生气了，她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没有理睬我，仍然默默地低着头拾找豆子。夕阳的余晖洒在稻场上，金色的一片。老人找豆子的动作显得迟缓而又呆滞，眼晴也有些花，但她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还是一股劲地在草丛中扒找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说：“你大概不是种田人吧！一粒豆子一滴汗，都是用劳动换来的，不容易啊！早晨我那孙子碾完豆稞，就早早地回了家，我不放心，就来把这撒下的豆子捡起来，你看，已经有一两斤呢！”她把钵倾侧着给我看，那钵子里金灿灿的豆子，一颗颗地堆在一起，满满的。

“滴嗒滴嗒”又一颗颗捡到的豆子被她放进钵子中，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响声，那响声优美动听，我几乎陶醉了。

当我离开稻场时，那老人还在草丛中仔细地拾找着，寻找着更多的被撒落的豆子，她神情专注，丝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太阳渐渐落山了，晚归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从田畈里归来，慢慢地向山洼中的村湾走去。我的脑海里却总也抹不去那拾豆子的老人的佝偻的身影、细微的动作、专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