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在2011年的夏末
(一)
办公室外面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一刻也不见得安宁。下午的阳光斜射在办公桌上,映照出一片灰尘,我必须承认,我不是一个勤于打扫的人。
今天上班的路上,我骑着自行车撞了一个急速穿插马路的女生,结果没什么大碍,因为她的吨位足够抵抗住小于50牛顿的撞击,反倒是我的自行车篮子严重变形。就在昨天下班的路上,我追尾了一辆违规行驶的小车,即便是我紧急刹车也依然摔倒在路上,手臂一片殷红。我稍微在路上休息了一下,很感激很歉意地向上前询问的人点头,然后站起来推着离我两米远的自行车慢慢地走开了。回家后,我特意换上了长袖,怕被母亲看见。
毕业后,我突然发现,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我失去了很多激情,我不发脾气,也不会摔东西,被人骂也无动于衷,开始变得冷漠,以前,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下,我都会极力捍卫我的观点,可如今,沉默,成了我唯一的权利。
世界的悲伤与灾难都太多,我们活在平静遥远的角落,无力怜悯。人间既非天堂又非地狱,末日尚远,我们唯能维护着自己的天地。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无声无息地改变着一个人,重塑着一个人,消耗着一个人,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只是,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依然还有躁动,依然还有梦想,有些东西,现实是很难去触及到的,因为,它与我血脉相通。
发第一个月的工资,我跑去商场,买了很多母亲心爱的东西,她总是在牺牲着自己的喜好来成全我的喜好,我一直都了然。
我一直对钱的数量没有什么概念,兜里有一块钱和一千块没有什么区别,一块钱是一块钱的过活,一千块是一千块的过活。总之,若是哪一天我结婚了,我会把我的工资交给她,怎么用让她来定夺,因为,实在没有理由把钱交给一个不会理财的人手上。
(二)
再次走在坞城路上,下午四点的空气还在氤氲着三十度的热气。在拥堵的街道,穿过人群,我快要迷路了。从小我的方向感就不好,后来被朋友无数次地念叨着,怕弄丢了我。于是,每当在外面,我开始无比依赖身边的人,仅仅是为了找到正确的方向。
我开始不断地一个人,在毕业以后,无论是出行,吃饭,还是看电视,我常常害怕晚上一个人,虽然,我喜欢黑夜。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明灭闪烁的夜景,有时候,会忘记时间。
也许一个人要走很长的路,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才会变的成熟。
混迹在一些跟我爸年纪相仿的人中间,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在培训班里,我年纪最小,他们都叫我“小孩儿”。他们总是奇怪我一个年轻后生很喜欢沉默,总是在十点多的时候睡觉,早上六点多起床,而他们会看电视超过十二点,也会奇怪我总是会买报纸和书,总是会课堂回答问题的时候借用郎咸平的观点,指出中国经济发展的很多问题。
而他们早已经历练了生活的洗礼,波澜不惊,淡定的一塌糊涂。
每天有时间,我就会先到篮球操场上,跟一些初高中学生一起打球,那时候我就忘记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忘记了我已经踏入了社会,忘记了我过了可以泰然若素地剃光头的年岁。逆着夕阳的光线,跟着他们一起大呼小叫,一起奔跑,一起大口灌可乐,我宁愿这样,一直忘记时间,一直停留在可以毫无顾忌不顾形象地活着,一直可以自由呼吸内心世界的空气,不用担心后果会是什么。
周四晚上搞联欢,要求各个地市至少出一个节目,我代表朔州唱了两首歌,一首《十年》,一首《我只在乎你》,拿起麦克风,我突然无比伤感。后来他们说,你把陈奕迅唱成了刘德华,把邓丽君唱成了罗大佑。
(三)
星期天在瑞哥那里,他临时要我给他的几个高三学生讲讲关于备考高考的相关经验,于是,那天下午,我毫无准备地讲了三个小时,语文、数学,英语,综合,我把重点一一给他们列了出来,相关题型的技巧,我甚至给他们预测了一些必考的知识点和作文题目。五年过去了,我很惊讶我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忘记,我甚至还记得一些知识和章节的页码,他们打开书发现丝毫不差。
我必须承认,我对教师行业有着无比的热诚,这也许与我的家庭密切相关,也与我大学的师范专业有关,可是更为重要的是,我渴望去倾诉,渴望去表达。我常常在假设我在讲台上的情形,也常常会为此而欢喜不已。
可我终究也没有选择这个舞台,当我站在人生事业的十字路口上,我还是抛弃了它,我常常在回忆大学的时候,面对很多同龄人讲课的片段,我为自己的补课班奔走呼号,也没有忘记,那时候,我怀着要用知识的力量去影响人心的强烈冲动和勇气。
我必须承认,那时候的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罗曼蒂克浪漫主义理想家。
任何人都无法免俗,任何人都在权衡利弊,任何人都在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可唯一不能去比对的就是梦想和激情,这也是人觉得满足和充实的最好途径。
在太原参加业务骨干培训的时候,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柳巷,而是山西大学,虽然,山西大学在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是一所名校,可作为一个山西人来说,它毕竟还是或多或少地寄托着我们的大学梦想。
我会去听山大文学院的讲课,也会漫步在柳荫下和湖水边,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些备战考研的学子们,我就会想起那些为了自己梦想而奋斗的日子,也会想起那时候虽然有些疲惫却明亮的身影。
在人群当中,我可以像学生,可以像老师,像无业游民,也可以很猥琐像小流氓,但唯一不像一名国家公务员。
(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但为数不多的人能够真正去了解情况,或者是作换位思考。我们或许一度时期有些愤青,也会大声疾呼,面对不公的事情会仗义执言,会为一件很小的事情愤慨不已,觉得这他妈太欺负人了,我们的这些想法和做法都没有错,无论事情本事是否对错,至少我们表达了自己,无论我们的声音是否会产生什么效果和影响,至少说出来我们觉得很爽。
当我们开始踏足社会的时候,见多了那些我们曾经为之愤怒的事情,当我们的无能为力开始成为一种常态后,当我们把生活所迫当作理由的时候,当我们由于各种原因开始把沉默当作习惯的时候,我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就开始顺应社会,谋求个人幸福。
七堇年说,幸福本身就是虚妄,它只存在于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在所谓的终点是看不到幸福的,因为它不存在。
任何人都有权利去寻求个人幸福,只要不去侵犯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可是,谁都知道,很多时候,这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愤青,愤青的主要特征就是:当他开始谈论一些有争议甚至是黑暗的事情的时候会变得情绪激动,甚至会有一些偏激的行为。
我必须承认,有时候我的确是个愤青。我怀疑当局的做法,质疑权威,反对教条,渴望正义普照大地,痛恨腐败和不作为,为韩寒的每一篇博客拍手称赞,仔细咀嚼他的每一个字句当中的微言大义和深刻隐喻。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发现了很多我原先看不到的东西,也认识到了我自己的很多思想局限和偏见。生活和真理并不矛盾,并不是说现实就一定会推翻真理,而是,换一种角度,你会发现,我们原来的坚持陷入了一种幼稚和片面的深渊里,以至于我们完全看不清事情的本来面目。
只要还有底线,只要良知没有被泯灭,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理由被责难,我们可以说现实的残酷是如何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也可以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每个人都有难处,高尚与否的标准不在某个人手里。
取舍与利益有关,但只要我们活的坦荡,无愧于心,别人是没有权利去用道德的制高点来裁判自己。
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改变,顺应社会和大流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譬如信佛,只要佛在心中,吃肉喝酒又有何妨?变化的只是行为方式和取舍标准,不变的是做人的原则和信念,如同多年来我一直坚信文字的力量一样。
所以,没必要对某个人的变化大惊小怪。
(四)
我依旧坚持看很多书,也依旧会写很多文字,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会戴上耳机,听一些很伤感的音乐,敲击一些有点散乱的字句,然后就完全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当中去。
只是,毕业后越发感觉自己的孤单和寂寞。
前天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有人直言自己目前的唯一想法就是娶一个媳妇儿过日子。大家心照不宣,纷纷表示附和。
爱情生长在婚姻的前面,我深以为然。可是,我依旧固执地认为,我还有一段没有舒展开来的脚本,还有一个没有转角的遇见。
我必须承认,我想恋爱了。我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分担我的喜忧,能够在我难过的时候紧紧的拥抱我,能够理解我文字当中流动的气息和情感,而我也能够用我的所有去回报。
张小娴说,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
这毫不矫情,亦不会觉得是一件多么难为情的事情。我们本就无法一个人生存下去,更何况还要追求幸福。
一直以来,我的文字都与感情有染,如果没有了感情,单纯的哲理和感悟未免显得太过生硬,而灵感也会随之枯萎。
你遇上一个人,你爱他多一点,那么,你始终会失去他。然后,你遇上另一个,他爱你多一点,那么,你早晚会离开他。直到一天,你遇到一个人,你们彼此相爱。终于你明白,所有的寻觅,也有一个过程。从前在天涯,而今咫尺。
原来,人生不过是为了成全一次倾心,以及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们都会在年轻的时候喜欢飘荡,不太喜欢长久地呆在一个地方,喜欢出去见见世面,不想被一些诸如感情和婚姻的东西束缚,可是,终究,我们在某一个路口会累,想停下了不再走了,会寻找归宿,会渴望在每天早上起床看到一杯热牛奶,每天下班后会有一双期盼热切的眼睛。
你的心就是我的海角和天涯,我不能去得更远。我们此生共赴天涯海角,不是游走半个地球,而是人间相伴。
(五)
几米说:
以为有了翅膀,会变成一只鸟。
以为变成鸟之后,可以拥有自由。
而今,有了期盼的翅膀。
却只能在小小的空间里飞翔,失了自由。
原来,自己还是搞不懂。
是想要翅膀,飞翔,或是自由,
还是只要一种追求飞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