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晚上7点,丢开饭碗,放下新闻联播,出门散步。天,虽然没有了太阳的影子,但是西天还豁亮着,从地平线那儿散射出道道霞光,迎接着暮色的回归。快走出正月,季节的春天也走了好一阵儿,但晚上温度还在零下15度上下。手揣在兜里,迈开大步,往大路上走来。
宽阔的路上显得比较空荡。后边飞驰过来一辆车,我认得是小城里唯一的私家奔驰,开火锅店老板的;对面过来一辆奥迪,是某单位的。车到挺怪,别的一个也没有,就它们相向而行。看来,这时代确实在浮华中间。几个小孩子顺着围墙边儿跑到前头去,后边跟着他们的父母。3个小孩子在一个道口上嚷着比赛,一个撒腿跑过去,惊得妈妈们赶快叫喊:别在这里来回跑,车过来危险!
礼堂上的霓虹灯亮起来,带着路灯射灯周边的灯笼都亮起来。大约是定时的吧,并不管天暗还是天亮。自动化这东西的好处就在这里,不因人的主观愿望随时改变;当然它也就很刻板,哪怕是亮亮的天,它也大开着灯,不因时因势变化,空自耗费能源。礼堂边儿上就是我上班的所在,单位办公楼。这会儿,不,就是晚会儿办公室里也没有几个灯光。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许多工作人员晚上会学习或者做一些工作准备。现在人都比较忙碌,忙碌在饭店里或者歌厅里了。工作算什么?做得好又能怎么样呢!
拐弯再走上200来米,一个缓坡上去就踏上南环路了。就几分钟光景,天色猛然间变得暗淡下来,虽然远方霞光还坚强地射出微光,但西天上那颗耀眼的星星分明比我刚出门瞅的时候亮了许多。刚出门的时候我还在想,这颗星星叫什么呢,是水星,还是火星,或是金星?长得水灵灵的到像是水星吧。呵,如果星星有我命名到好了。现在这颗星星的前后都开始眨眼了,暮色渐深,显然让星星有了傲视天下的感觉。登高放远,眼前一片清亮。弱水冰色迎面而来,白白的亮,把河岸边树木衬得黑乎乎的。有一盏灯在冰面上闪动着,时而清晰,进而暗淡,是远处公路上的车灯吧。路灯下遇见一对男女走过来,男的正接电话,声音不小:哦,你来了?住下了。好,等会子我去看。女人跟在后边不言不语。
悠长的路上再没有一个人影。河滩远近树木草丛渐渐变得黑黝黝的,变幻成一个个像熊像狗像狼的模样。听不到野鸡的叫声,或许它们知道野猫就守候在边儿上吧。现在野猫成患,到处都成群结队,好多就自动分流到了荒野里。我想,过不了多久,野生动物就会添加几种。霞光在远处一点点收敛,西边天便生出淡玫瑰色来,这让向着它行进的人会想到许多。比如上西天,上天堂之类。天堂就是那种色彩吧,那里空寂而宁静、温暖而干净吧。走进那里的人,应当是很快乐的解脱吧。那里有我的亲人吗,他们在哪里会过得愉快而自在吗,他们会看着我吗,将来,他们会像孩童般地来领我走他们走过的路吗?
路灯真正地亮起来了,夜色替代暮色降临,霞光终于湮灭于地平线边儿上。路边高大的毛柳摭住了远望的目光,我的身体完全地投入到夜晚之中。
我得跑几步。从这盏路灯下开始。路边那座拾荒人搭建的小房子悄无声息,一辆拉泔水的三轮摩托疾驰而去。前两天散步时走到那边我看到过,河滩上又搭起了一溜养猪的棚圈。这些东西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一个军营城市都管不了这些东西,可想而知,地方城市里的管理有多难。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也是有需求才有的东西。没人要这样私养乱宰的物品,它就自然地消失了。世界上最强大的不是谁管谁,而是需求关系:生存需要,供求关系啊!我在两边树木遮拦的更暗的路上跑着,身上一会儿就热起来。这个年过得,别的不长,身上的肉感觉有些多余。唉,这个年月,不需要啥啥就多,需要的来得到不及时。工资福利这几年“光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到是刚刚看到文件了,什么时候到不知道。不管中央还是那里发文件,给你钱的还是单位,它不想积极管的事,恐怕想也是白想。好在,有了文件,总算看到了希望吧。跑了一个大拐弯,直到往回去的路口上,一公里左右吧,汗水已经争先恐后地从脖子里渗出来。看看手机,有10分钟。好了,还是走吧。在灯火明亮的街道上跑,是会引人注目的。算了,早就过了让人注目的时代了,还是平淡地过去,平淡地活着,自在安逸些。
一个小时太不经过了。回到家门口,一道刺目的车灯照过来,我连忙低下头看清前边的路。我想起来,上中学的某年某月某日傍晚骑自行车回家,路上迎着拖拉机灯光,不知道往地下看,结果看不清路,慌忙跳下车子等在路边,等候它在身上落了一层灰尘后眼睛还被刺得看不清。后来才知道,遇见灯光是必须低头的,而不要期望它能给你照得有多亮。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的目光和判断走。
上楼的感觉与下楼的感觉全然不同。这时候,汗水正在退去,身上一片轻松。想想,啥时候“多吃多占”的滋味都不好尝啊!
2012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