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七、株洲伏击）
七、株洲伏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湘潭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里灯火通明，从窗口透出的雪白灯光照在大院内挺立着的那棵撑着硕大的树冠郁郁葱葱的百年大樟树，洒下了满地斑斑驳驳的亮点。
树下停着十多辆排列整齐的汽车，像是随时准备出发。
特警大队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着整个房间。坐着局长杨建杰、副局长宁刚、刑侦支队长户任武、副支队长喻军和专案组成员，大家正在开紧急碰头会。
“铃、铃、铃－－”喻军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他拿起手机按下了开关，听筒里传来声音，听着、听着、喻军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了，放下手机，忙说：“杨局长，刚刚得到消息，谷勇已经看到杨卫兵了，并把钱给了他，他们今天晚上就要赶往宁波！”
“怎么走？”
杨局长问道。
“谷勇话未讲完就把手机挂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迅速查清从湘潭开往宁波方向的车次，同时通知长沙、株洲公安机关，请他们协助。我马上调集警力在车站、码头、机场等地布控，专案组注意做好长途跟踪的准备，还要加强与谷勇的联系。”
“是！”
喻军又一次拨打着谷勇的手机，但耳边里传来的却是“你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的声音。
喻军心里惦记着谷勇会不会暴露了身份？如果那样就危险了！二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喻军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这时候喻军的手机又响了几次，他每次都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只要不是谷勇的，他都会在简短的通话后赶紧挂掉，生怕谷勇的电话打不进来。
40分钟之后，喻军的手机终于又响了，喻军打开一看，“好，这回正是谷勇的手机号码！”
他的心里放下了一大半。
“我在株洲，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烟酒招待！”
耳边传来了谷勇那急切的声音。
“喂，喂，……”
喻军对着手机使劲地喊话，可手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喻军望着领导们急切的目光说了一句：“谷勇往株洲方向走，对方带了手枪和烈性炸药。”
“好，蛇已出洞了！”
“专案组出发！”
杨局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果断地发出命令。
“走！”
喻军对着专案组成员挥了挥手。
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似利箭一样地冲出了公安局大院。强烈的车灯两片利刃划破黑夜、划破雨帘向前刺去
喻军和专案组的成员坐在车内。车过株易路口，折向株洲方向急驶。
“等下到了株洲，就有好戏看了。”张奕兴奋地说。
“杨局长已经说了，这次我们要把二杨送上不归之路。”邓勇语气中充满自信。
“千万别小看了这两个家伙，杨良顺玩枪可是高手。”饶斌似在提醒大家，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怕。”
李志刚拍了拍坐在前头的喻军的肩膀笑着说：“有喻队在，再狠的角色我们也能搞定他！”
邓勇摸出一包烟来给大家发了一圈，于是车上的几个人抽起了烟。
喻军不会抽烟，就顺手把车窗玻璃摇下一截，晚风夹着一丝寒气迎面而来。
张奕碰了碰身边的矮个子易教练说：“到时候就看易教练露几手狠的，把二杨摔成肉饼！哈哈”
李志刚也笑着说：“这里还有田胖子，别看他肚皮大点，眼睛细点，打起枪来还是蛮神的”
田亮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手去挠李志刚的头，李志刚一闪躲过了。田亮就说：“别拿我开心了,我的枪哪有你李队神?！”
喻军则两眼微微闭着，像是在抓紧时间养神。其实，他们的笑谈他都听得真真切切。这几个弟兄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大部分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汽车朝株洲方向飞奔着……
就在喻军他们出发后不久，杨局长、宁刚副局长已指示刑侦支队向湖南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以及株洲铁路派出所发出了追捕二杨的协查通报。
株洲铁路派出所所长、教导员热情接待了来自湘潭的同行。
喻军简单地向铁路派出所全体民警通报了案情并详细介绍了二杨一伙的特征，这四人都是湘潭口音，二杨是衡阳人，会讲衡阳话，杨良顺的普通话讲得也不错。
喻军还告知罪犯身上带有自制手枪和烈性炸药。
接着喻军提出了两个行动方案：“如果二杨他们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尽量靠上去，以二对一或三对一的优势，分头将他们抓捕。如果二杨拒捕，或出现良好战机，就一枪将他们击毙！”
情况万分紧急，湘潭专案组与株洲铁路派出所二十多名民警分成三个组，由喻军统一指挥。
一组到售票厅查找确认二杨的去向。
二组去候车大厅、检票口、广场、录像厅、餐厅、厕所等进行搜索。
三组进入站台，对站内出入口及停靠的列车重点搜查。
这个时候大家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雨已停止不下了。
“当当——”车站顶楼的时钟敲了九响，车站广场到处是出租的士和中巴车，喷泉花坛四周人来人往……
信息很快反馈到临时指挥所，二杨已买了四张当晚由广州开往宁波的410次车票。开车时间是晚上11点。
不一会儿，二组报告，在车站广场右侧拐弯处，两位民警远远望见有四个像二杨和肖林明一伙的人。民警一边报告，一边扑了过去，可是站前广场上实在是人太多车也很多，还未待他们走近，那几个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原来这杨良顺、杨卫兵、肖林明和谷勇乘坐的出租车并没有直接开到株洲火车站广场，而是停在了庆云大厦东侧一个阴暗的地方。四个人下了车，走到了一个没有路灯的巷口。
杨良顺叫杨卫兵去买车票，并指了一下广场西边的一个隐暗角落说：“你买好票就在那里等我们。”
“好！”
杨卫兵答应了一声，并从袋里拿出东西套上了假发粘上假胡须，倾刻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售票厅里排队买票的人很多，秩序有点混乱，喊声叫声一片嘈杂。
杨卫兵站在队伍后边警觉地东张西望看了看，就挤进人群直往售票窗口前，不一会功夫杨卫兵就买到了四张410次车票。
杨卫兵钻出人群又朝四周扫了两眼，没有见到什么异常情况，这才放心地匆匆走到杨良顺约定的地方。
过了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杨良顺就带着肖林明和谷勇像幽灵般地游走了过来。
四个人聚拢之后就顺着街道走了几十米，拦住了一部出租车爬了进去直往市中心开去。出租车在株洲市区兜了一个大圈后又返回到离车站广场二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杨良顺抬头看了看车站顶端上的时鸣钟，此时已是晚上22时20分钟。
四个人来到了一家小小的杂货店门前，买了一条软壳白沙香烟，还称了几斤梨子。杨良顺把香烟拆了分给各人几包，然后把梨子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让肖林明提着。
杨良顺走在这伙人的前头带路，走进了一条光线很暗的小弄堂里。拐了好几个弯，终于走到了围墙边停住了。
这里路上没有行人，四周也阴森森。
围墙约有一人多高，能听见里面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列车的汽笛声也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这个地方杨卫兵和肖林明都不熟悉，只有杨良顺知道，他过去曾经好几次从这里翻越围墙进站搭车的。
“上围墙！”
杨良顺压低声音发出了指令，只见他话音未落就把袋子往脖子上一挂，一猫腰，身子往上一蹿，手一抓，“蹭”地一跃就跳过围墙进去了。
这个时候杨卫兵、肖林明、谷勇三个人也手攀脚蹬慌乱地跟着爬过围墙进去了。
四个人落地之后，又顺着围墙往车站方向走了一段路。到了离车站只有百把米的地方，靠近围墙边的铁轨上停着一节废旧货车厢，站在这里向车站望去，就能看得见站台上的大致情形。杨良顺、杨卫兵、肖林明、谷勇四个人就在车厢边的轨道上蹲下来抽着香烟……
“当——”车站钟楼上的大钟敲了一响，时间已是晚上22时30分钟了。
守候在车站内外的警方专案组再也没有得到二杨的半点消息，喻军在铁路派出所里与三个组碰了情况后分析着。
“估计二杨不会走检票口进站，很有可能从其他地方溜进站内。”
“不过，候车室和站前广场外围还得继续搜索，检票口也仍然要派人把守。广州开往宁波的410次开车停靠三站台，专案组和铁路派出所要派几个人先行进入站内，重点搜索三四站台！”
喻军带领专案组和铁路派出所教导员、副所长悄悄进入了站内隐蔽。
喻军把人员分成两组：
一组是喻军、邓勇、李志刚、副所长。
二组是田亮、张奕、易教练、饶兵、教导员。
一组蹲守在四站台，二组蹲守在三站台，两组人马各自进入指定位置。
时间在分分秒秒过去，时针已指向10时52分……53分……54分……55分……
目标终于出现了，杨良顺、肖林明、谷勇和一个白发老头后背对着四站台正走在三站台西侧。
隐蔽在四站台柱子后边的喻军，三站台东侧的易教练他们几乎同时都看见了这四个人。
可奇怪的是那个杨卫兵到哪里去了？
这念头只在喻军的脑子里一闪，马上就意识到了白发老头一定是杨卫兵，因为这小子会化妆术。但现在两组人马离目标还有一大段路，不是抓捕或射击的最佳距离。
“近点，近点，再近点。”
喻军轻轻下达着命令。
70米、60米、50米……
目标已经进入了最佳射击角度和距离，喻军举着手嘴上正要吐出“射击”二个字的刹那间。
突然，一位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匆匆忙忙从二杨旁边跑了过来。
“怎么办？”
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来说，打击目标没多大问题，只要轻扣一下扳机，马上就可以将二杨送上西天。但威力巨大的五四子弹也有可能穿透凶手身体击中那妇女与小孩。
“不行，不能伤及群众。”
喻军高高举起的右手最终没有压下去，喻军等待着机会。
经过几分钟的耐心等待，中年妇女和小孩终于离开二杨身边走了过去，喻军刚刚松了一口气，可发现目标离自己又远了好多米。
这个时候，410次列车即将进站，三号站台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旅客，这是一个好时机。只要专案组任何一组、任何一个人与二杨靠近一些，即可扑上去逮住二杨。而一旦暴露了身份也能立即开枪打掉他们。
喻军注意到三站台与四站台中间的轨道上停着一台机车，他想以机车作掩体接近目标。
于是喻军指挥大家悄悄地扑向机车，两组人员子弹上膛，一齐快速地向目标靠近、靠近……
李志刚等人已经到位瞄准，田亮等人也到位了，按事先预定计划，三人一个目标，一个打头，一个打手，一个打心脏，同时开枪，能做到万无一失。
大家都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各自的目标，正要扣动扳机开枪，在这紧要关头又出意外了。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那个被作为掩体的机车头开动了。这机车头早不开迟不开，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开动起来，一下子挡住了喻军他们的枪口，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
好几个人几乎同时骂了这一句话。
好不容易等到机车头开过去了，大家再次举枪瞄准，正在这节骨眼上。
“呜——”410次列车在前方呼啸而来，铁路派出所所长急忙打电话想给车站调度，推迟列车进站，可已经来不及了，410次列车正点进站了。三号站台上顿时忙乱起来，情况一下子变得非常复杂。
株洲车站伏击二杨失去了最好的战机，喻军无奈只得下令收队，眼睁睁地看着杨良顺四人挤上了火车。从而改写了这次“3·27”持枪杀人案追捕战斗的全部过程，也有了后来的上虞警方建立功绩创造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