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邮差
两个轮子,载着一个身影,每天都会穿行在大街小巷中。
褪了色的帆布兜,暗淡下去的绿色,是风把它吹旧了,雨把它淋旧了。里面,装着早晨初升的太阳,还有包裹信件报纸什么的。
如果那上面有尘土,那是春秋风大时候的风沙;如果有一点潮湿,那是夏雨初歇时的空气;如果那上面有了冰霜,那是冬天的寒凉。
看来,一个小小的帆布兜,把四季都装了进去。
有几次步行上街,在一条狭小的街道上,遇到了堵车。幸好车与车之间,还有一点空隙,一个人可以挤过去。前面不远处,有个邮差。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弯着腰,左手扶着车把,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在费力地穿过那个缝隙。很小心,怕把别人的车刮了。也就是这一次,我才注意到了送信的邮差。
看着他吃力的身影,我有了一丝感慨。
想,曾经的马拉松,三万米的奔走,毁掉了一个生命,竟只是为了传递一个胜利的讯息。古时的驿站,马匹瘦了,人累了,一封家书,也要漫长的等待。时间好像被浪费了。再看看这个社会,课本中学的是科技理论,生活中接触的是机械与通讯的便捷。大车小量,电话电脑……
这么琢磨着,就有了一丝不解。对那种原始的方式,有了一丝嘲笑。
有一次,姥姥要给远在唐山的亲戚写信。可是识得的字不多,便让我写,姥姥则在一边说信的内容。“现在都有电话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还费那时间,写什么信啊”我有点不解,“让你写就写,费什么话”姥姥瞪了我一眼。好吧,我只能写。
把信扔到邮筒里,我感到如释重负。
邮完了信,就回去了。姥姥脸上,挂着满足。我还是唠叨起我的不解。姥姥说:“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年轻的时候,你舅老爷在工厂做工,都是往家里寄信,问这问那,捎带着邮来一点工资,补贴家用。我们哥兄妹五个人,他是老大。那个时候,我们都在农村住,你姨姥我们其他四个人都没有成家,还小。养家糊口几乎都是靠他。小的时候,每次你舅老爷来信,你姨姥我们四个人,都抢着去拿。看着你舅老爷的字,我能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要靠一些东西,才能回忆起以前的事”姥姥接着说。
我听了姥姥这些话,沉默了。
原来帆布兜里,有着挂念,有着回忆,笨拙的通讯,文字串引了旧日的回想。想来,生活一旦像帆布兜那样,褪了色,人们剩下的,就只能是盲目的便捷了。
一封信,笨拙的通讯,却有着很多回想。
走进生活中,看看机械化的时代。轮轴闹腾着,往日挥汗如雨的热,跑到了轮轴间,成了摩擦。动力,代替了人力。再看看信息化的时代,数字串行着,往日纸上的文字,跑到电线里,成了声音。数字,代替了文字。
然而,原始的方式,却驱动着历史的进程。
古老的文明呵,撬杠和木头碰撞着,前进着,原始的用力,堆垒了金字塔的壮观。国王睡着了,浑身缠上了绷带,仿佛凝固了,文明的秘密,被封存;长城还在,苦力们却消失了,城墙旧了,上面没有了狼烟,后人却奔走着,继续那未完的瞻仰;双手和木棍搓转着,钻木取火,离开了雷电的束缚。取火时小心翼翼,一点火种保存下来,人类靠原始的方式进化到今天。
这些,不该被遗忘,不该被嘲解。写进了文字中,正在被后人摸索,那是对人自身的回想,对历史自身的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