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情缘之一：一块水果糖与三颗枇杷果的故事

我能回忆起的最早的同桌是小学二年级时的男同桌江。

江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性格腼腆，像个女孩子。男同学都不怎么跟江玩，江便常和我们女生一起玩踢键子、跳绳、跳房（也称跳格子）、抓石子等游戏。

江对我很好，虽然那时没有多少零食吃，但一有什么好吃的，他总爱分一点给我。而我却没有什么回请江的，总觉得有欠于他。有一次家里来了亲戚，我得到了一块水果糖，高兴地想终于可以回请江了。因此，尽管自己很想吃，但还是强忍住没有独吃，而是留到第二天想和江一人一半分着吃。可是，那块水果糖很硬（儿时的水果糖品种本来就很少，而我们能吃到的也只能是那种硬硬的水果糖了），我和江两个人轮流用手无论怎么使劲掰都掰不断它。怎么办？我清楚地记得后来还是我急不可耐地从江手里把糖夺过来放进口里“嘎嘣”一声咬断后把剩下的另一半递给了江，于是两个人就都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那个味道至今想起来仍然甜滋滋的！因为那块水果糖里不光有糖，更有经济困难、物质匮乏时期同桌之间互相惦记的纯洁的情谊！这可能是在物质丰富却信任危机，唯恐不卫生、不安全的今天，城里的孩子们无法理解、无从体会的乐趣。

不过，我也有小器的时候。

我家屋后有一棵高大的枇杷树，枇杷果结得又大又多，味道特别甜。我曾给江吃过几次，江很喜欢吃。有一天，我不知因为急需买什么文具而钱又不够正在犯愁，突然看见江仍然盯着我们吃剩的最后三颗枇杷眼馋的样子，于是我“急中生智”，说不能再白给他吃了，如果他还要吃，就只能向我买：大的5分钱，半大的2分钱，小的只要1分钱（那时还感觉已经很便宜江了），没想到江竟然真的掏了三个硬币买下了。对这一笔“生意”，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又好笑，又惭愧，对不住老实憨厚的江。

当我们都为人父母之后，有一次回老家，我见到了在家务农的江。江还是那么腼腆，寒暄几句之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几次想重提那些既好笑又有趣更难为情的童年旧事，想问问江是否还记得，想对他说声“对不起”，但每次话到嘴边又都咽回去了。

也许江早已忘记了吧？然而，30多年过去了，每当春节过后清理装在精美的糖果盒里始终无人问津的各种漂亮又美味的高级糖果时，每当枇杷黄时因想念家乡的枇杷而从市场上买回色泽金黄、果肉肥厚却没有一丝甜味甚或有些酸涩然而价格不菲的枇杷果时，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不嫌脏美滋滋地同我共享一块水果糖的小男生，那个不嫌贵傻乎乎地买我三颗枇杷果的男同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