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姑娘<二>
第四章:阿和出嫁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平淡无奇的持续下去,阿福与阿和的生活是没什么交点的……
有一天,阿福突然发现茶馆二楼的竹帘因受潮发霉生了不少斑点。而镇里出售竹帘的店铺一时短了货,他便想去旧蓝染坊买一些蓝印花布来充当门帘。阿福刚踏进染坊的大门,就一眼瞅见了坐在窗台前看书的阿和。阿和安静的如同空气,夕阳余晖落下来,在阿和柔顺的长发上染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色光辉。
就这一眼,如一枚石子投进平静的湖波,让阿福乱了心神。从此以后,阿福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染坊跑,捎给阿和一些宫灯杏仁蜜、雪花膏、蛤蜊油,这可都是在镇里难买到的稀罕玩意。
阿福这傻小子也想着娶媳妇了,街坊们打趣道。
阿福便托媒人找绣容嫂说和,绣容嫂原本就挺喜欢阿福这小伙子。阿和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女大不中留啊。既有了媒妁之言,也算是门当户对,阿和妈也不好推托什么了。再说了,阿福是这镇里公认的数一数二的青年。
而阿和呢,在她看来,嫁人无非换了一个住所而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阿和,此时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更遑论婚姻了。阿和对任何事都从不动气,凡事也不往坏处想。人们都说,阿和心底如一汪清水,透亮透亮的。她像无数个镇里的女子一样,毫不反抗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按着丰陶镇的习俗,绣容嫂给阿和准备了靛蓝布做成的饭单,寓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阿和的压箱布是绣容嫂亲手绣的“凤穿牡丹”。
在镇民们的祝福声中,阿和姑娘脱去了少女装扮,梳上了发髻。做了永和茶馆的老板娘。
自从阿和来之后,茶馆的生意更好了。小夫妻俩热情周到,还都是一样的心地善良,秉性淳朴。阿福专心负责烧火采茶,阿和则笑吟吟地站在柜台前提着茶壶招呼客人。
小孩子们也都喜欢阿和,柜台前常常是围了一圈小脑袋叽叽喳喳着,阿和姐姐,吃糖!阿和便从抽屉里抓出一把芝麻糖,孩子们得了糖便呼啦一声跑开了。
阿福与阿和真是天生的一对,镇民们端起茶碗时总是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第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日下午,阿福去城里采购茶叶了。此时正是三四点的时候,茶馆显得有些冷清。
一个清瘦的男子推门而入,身穿黑衫,只在袖口处翻出雪白的绸边。他拣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龙井。阿和为他沏茶时留意多看了一眼,他面容俊朗,脸色略有些苍白。
男子突然抬起头,微笑着问道:“姑娘,可否借茶夹一用?”
阿和愣了一下,莫名地有些慌乱。连忙转身从茶几案上取来那支弯头竹子茶夹,递给男子。男子双手接过,微笑着道声多谢。
这时茶馆里没有太多客人,阿和便悄悄观察男子举动。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草黄色的小纸包,一层层缓缓打开。用竹夹捏起几片,泡入杯中。阿和眯着眼睛仔细辨认,那是苏合香,一味中药。这位客人好生奇怪,竟拿来泡茶。阿和困惑不解,但她并不上前询问。阿和总是这样,习惯了不懂声色,而把一切藏在心底,暗自揣摩。
他握着杯子的手指瘦长,关节突出。目光柔和,清澈的可以流出水来,而那股流水是如此的漂泊无依,不知会流到什么地方……
他应该不是本地人,看起来有些伤心,那是为何事呢?阿和想。
喝完一杯茶,男子就走了,阿和过去收拾桌子。突然看到墙角下有个东西在闪闪发亮,阿和定睛一看——是一串钥匙。阿和好奇的拾起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钥匙,有铜的,铝的,还有木制的。应该是刚才那位客人留下的,阿和认出其中一枚,钥匙柄上刻着篆书“博来”二字,原来是博来客栈的钥匙。那位客人找不到钥匙不知急成什么样呢。博来客栈离茶馆不远,看着这会子又没有客人,阿和决定先关了门去送钥匙。
阿和若有所思地走着,沿着街道两边的青石板。路旁瓦房墙壁上爬满枝叶繁茂的藤蔓,它们辛辣而温和的味道如同阿和此时的心情一样难以捉摸。自树叶罅隙抖落一簇簇斑驳荡漾的光线,阿和手心微微有些出汗。转过几条曲折幽深的胡同,一抬头,博来客栈就在眼前。
你们这里有没有客人丢了钥匙?
你是说顾先生吧,他刚回来,说不见了钥匙。他就住在二楼右拐第三个房间。
旧木板楼梯散发着苔藓般幽暗的气息,阿和敲敲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位男子走了出来,阿和轻盈婀娜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蓦地闻到一股清新的荷香扑面而来。
阿和摊开手掌,那串被遗忘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一方丝帕上,那位顾先生也认出了阿和,略带歉意地笑道:“多谢姑娘了,我正准备回去寻找,幸好我还在店主这留有备用的钥匙。”
阿和并不说话,微微颔首,抿嘴浅笑。
“我姓顾,名叫灵彻。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阿和好了。”
他好像是在笑,而笑时也是皱着眉头的。似乎天生着一副哀伤的神情。两人眼神交汇,四目相对间,似藏有深沉的感情,又似乎冷漠无情。
阿和顿时感觉心中某块地方轰然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