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城
(一)
周四的天气就像十点以后的课表,压抑而阴沉。一贯的慵懒,行尸走肉般的踩着点走进了那间基本可以用人头攒动形容的阶梯教室,习惯性的低头数着台阶走向后排,落座,沉默,耳边偶尔传来各种呢喃,内容听不真切。
转头对雒浩说,咱们出去旅行吧,雒浩一本正经地说,走就走,去哪儿。脑子略作停顿,要不就去南京吧。
时间推转36小时,地点切换7公里,火车开动,终点站:南京。望着窗外的不变颜色,只有况且况且的声音在表明,我们在路上,一路南下。
(二)
这个季节的南京更有点像一座规模以上的北方城市,虽说当跨过长江就意味着进入了江南的范畴,可却基本看不到江南的影子,有的只是刺骨的寒风,说不上凛冽,不过也至少可以让我们这些自以为挨过冻的北方赤佬哆嗦一阵子。就像同学说的,来南京逛,似乎错了季节。
每来到一座城市,总喜欢不自觉地拿自己熟悉的城市来做比较,比如说南京的地铁没有安检,可以背着硕大的包裹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而南京的地铁使用的地铁货币又似乎和厦门brt的如出一辙。
没有北京生活那种节奏的快速,多多少少慵懒了许多,就拿地铁来说,南京的早晚高峰相比北京那令人窒息的一号线还是要客气了许多。
南京人似乎也是带有极大的两面性,优雅与急切并存,比如公交车上打着瞌睡的本地人在看到车窗外踩着板车的辛勤人丝毫不知掉下的物件,会毫不犹豫打开车窗朝着那个人大吼,大意就是你东西掉了,回来再接着闭目养神。再比如在雨花台的时候邂逅抄着本地口音的大爷在给围观的游客讲解着雨花台塑像天圆地方设计理念的种种。南京的电动车在某一当口似乎又带了多少石家庄的影子,骑车人坚持的理念更多时候就是你要不躲我就不减速。而南京的公交也如南方一贯的样子,风驰电掣,不自觉就想到了福州大学城里过弯道还会猛踩油门的司机大叔。
(三)
喜欢在一座城市搭乘一辆爱钻入闹市的公交,在南京街头总是可以看到某一辆行驶的公交上空空荡荡,司机闲散的按着喇叭等着红绿灯口的数秒倒计时。没有在一座城市游荡过,就相当于没来过这座城市。选择在夜幕降临时候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中心,新街口乍听着总是可以不由自主的想到北京的菜市口,多少沾了点血腥的胡乱想法。夜景是城市最美的演出。新街口的交叉口伫立着的中山像似乎又把记忆给拉走,还记得陆川南京,南京里的那一幕,塑像倒坍,城市不再。
还是想提路上遇到的那些个有意思的人,玄武湖长街上走过的抱着音箱的老头老太太,声音巨大而悠扬,放的曲子大多是隔了一个年代,比如水中望月。相比那些开着摩托改装了音响飞驰的青年,老一辈环保的理念看来早已是根深蒂固。还有宾馆吧台操着一口标准南京话对我们热情服务的老头子,似乎根本没有管我们是不是听得懂,雒浩说,他怎么老盯着我说,我笑着说,估计他在你眼神里找到了共鸣点。至于美女,二方问我,你猜南京那里美女最多,我说估计是学校吧,比如南广,那里可出了倪妮,二方笑着说,有时间你可以去新街口的某一幢大厦一楼呆上一天,因为那里有lv,那里有gucci,然后就自然而然了。
爱上一座城市,更确切的说是爱上了城市的某一项特质,诸如文化,诸如人情味,再诸如就是美食,时间匆忙,没来得及悠闲地漫步街头,在每一家特色馆子里大快朵颐,却也还是吃到了不少的美味,南理工门口的酱肉熏饼,加之和打饼的大叔讨论了半天南北方用油的区别,南方色拉,北方菜籽,可转念一想,这些年否管北方南方,都他丫败给了地沟油。而南理工门口的关东煮,我承认我们是去看妹子,可是当知道那个关东煮妹子已婚的时候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收回了本打算再去买两串的坚定决心。再比如大屠杀纪念馆边小贩的臭豆腐,竹笋炒出来的鱼香肉丝。城市的味道,点点滴滴,沁入味蕾。(四)
二方电话说,等你来了,我们南京小聚,于是我也就笑着和他打趣说,等哥去了,要下最好的馆子。还是约在了新街口,因为那里最好找,夜晚的城市,这里是灯火的心脏。扬哥还是老样子,大城市的打磨没有磨去那本来就老实的棱角。我问他,有没有把到本地的美女呀,他笑着说还在努力中。美翠还是那样子的蹦蹦跳跳,套用二方的话,就是只有头发在长长。小皮给美翠带了她想要的同济版的高数,因为美翠想要考研,一年以后,离开这座城市。
吃饭的馆子叫做风波庄,是在一个七拐八拐的巷子深处,门口写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完全复古的主题餐厅,我们被请进了楼上的南帝包间,小二热情的沏上了一杯功夫茶,还叮嘱着去厕所的美翠江湖险恶,速去速回。
转眼时间,功夫练成,付过了二百两银子后我们重新回到了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送走了小皮,扬哥还有美翠,因为他们的学校实在远的离谱,相比闹市,有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距离赶脚。二方说他离得近,会陪我再逛逛。
二方说明年考研还想呆在南京,我问那他们呢,二方笑着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想留在这里,一年过后,两年过后,再来这里,或许真要物是人非了。踱步夫子庙,二方说,对于本地人,这个地方就是购物的天堂,一年折扣不断,是个节日就促销,恨不得清明节都沾上边。当我看到秦淮河无限感慨,不由想起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之类的高雅境界时候,二方却泼冷水的说,对本地人而言,秦淮也就是那么一条臭水沟。至于桥边的那条乌衣巷,莫不是王榭当年的堂前燕,其实真的也就是那么一条寻常巷陌,乳白的墙面,灰色的砖石,高超的檐角,混入秦淮河两岸的漫漫建筑群中。(五)
午后的阳光在这个季节的南京还是不能完全散去寒意,钻入了秦淮河边的那家雕刻时光咖啡馆,因为窗子的左边是南京的老旧巷子,右边就是秦淮河水缓缓流过。木头格子的窗户将平行景象分割,有了一种相框的美感。而桌子上摆放的台灯写满了咖啡客留下的随笔,有名字,有誓言,也有稚嫩的彩笔简画,朋友笑着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画上几笔。
一杯热奶茶,一块蓝莓蛋糕,就这么允许自己在江南的寒风中小资一回。温馨的吊灯,墙边挂满的相框更像是某一家的客厅,而后面的书柜上摆放着老旧的黑白电视,那台老式的卡片机估计再也记录不出时光,而所有的书似乎都映衬了这座咖啡馆的名字:雕刻时光,老旧的书刊,杂志,随手拿一本一杯咖啡,找一个窗角,就是一天。
挑选半天,还是拿起来那本写着零八年七月的最小说,转身离去时,那位坐在墙角的外国夫人也正要起身,看得出来,这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热咖啡,一本外文杂志,一个慵懒的午后。朋友说这里以前会搞一些旧书换咖啡券的活动,所以这里总是不乏怀旧氛围。
随手翻开那本四年前的旧书,依稀想起了那一年的夏天,我们还在为了大学而疯狂奋斗,正好看到落落的那篇过时的专栏雨的窗,写到了上海的种种,写到了城市不仅具有防御性,其实还具有无限的侵略性,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
朋友以前在这家店里有过兼职,店长过来和他打招呼,笑着和他说,下次你来就见不到我了。‘你要回家?’‘不是,我要去深圳,去开自己的店。’‘那挺好啊,深圳比这儿好。’‘好又怎样,那里没有我的家’。突然觉得真的是这样,城市再大,其实需要的只是一个自己可以栖身的小小场所,就像这个咖啡馆,没有那么大,却可以给人以一种温暖的归属感。
窗外传来穿入狭窄道路公交的汽笛声,门帘张起,又有新的咖啡客开始他们的慵懒雕刻时光。(六)
后来才知道总统府外栽满的大树竟然是法国梧桐,浪漫的种子在身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后来才知道梅花山的梅花开得正是时候,漫山遍野。
鸡鸣寺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六点时分,寺庙早早的开启了夜间模式,只是一开始还在我前面走着的僧侣下一秒就不知道转进了哪个巷子,我说前面的那两个和尚走得好快,朋友说那是尼姑,我说这不是寺么怎么会有尼姑,朋友笑着说也许以前是个尼姑庵。反正到后来,和尚,还是尼姑,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