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匪聊历史之二：冤家路窄
五、冤家路窄
也速该这哥们当了前锋，立即召集部落猛男们，挥起砍刀向塔塔儿部落冲杀过去。
塔塔儿部落也知道人家灭己之心不死，早有防备，听说也速该率领的弯刀帮到来，就急忙喊铁木真兀格和库鲁不花两个猛男率领骑兵进行抵抗。
可是也速该勇这哥们勇猛无比，铁木真乌格与他交战了几个回合，就被他一只手擒了过来。库鲁不花急忙前来抢救，只几回合也是被活捉了。
塔塔儿部落的人看见自己这边的两条猛男都被活捉，非常惊恐，连忙挑选了两名本族军界的两个牛人带领大家抵抗敌人。一个名叫阔湍巴剌合，一个名叫扎里不花，这两个牛人都非常勇猛，也很有智谋，看到也速该武艺高强，不可轻视，就用了固守的办法。
在那种情况下，也速该也无计可施，只围着栅栏乱喊乱叫，奈何不得这帮缩头乌龟。
不久后，听说忽图剌汗患病的消息，就只得带领军队，回国去了。
也速该回到了迭里温盘陀山，他的兄弟屁颠屁颠地跑来让他贺喜。也速该说：“我靠！出去打仗很多天，只是俘虏了两名敌方头目，还没能昭雪我们的深仇大恨，有什么值得贺喜的啊？”
他的兄弟就笑说：“俘虏了敌人，已经是可喜的事了。还有一桩极大的喜事，那就是我的嫂子，已经生下一个高贵的孩子。”
也速该大喜道：“哇！这是真的吗？好爽啊！”
他高兴得滚下了马背就跑进帐蓬，一看，果真是可爱的老婆为自己生了个小帅哥！
呵呵，这就是弯弓不只射大雕的成吉思汗同志诞生了——这是1162年的事情。
听说这小帅哥出生时，右手握着一块大如髀石坚硬无比的血块。
也速该觉得这很神奇，对血块的形状研究半天，终于得出是苏鲁锭（枪）的结论，由此断定自己的这个儿子必将是个叱诧战场的猛男无疑。
这样一想，可把这个刚当上老爸的牛人乐坏了。
也速该抓到的塔塔儿族俘虏－－那个铁木真乌格，突厥语是打铁匠或铁变成的意思。为纪念此战之功，所以他老哥子一拍脑袋，就给儿子起名铁木真，好记住他是抓住塔塔儿的铁匠时生的，当然也有铁变成的意思在里面了，反正他一个大老粗也没什么太多的文化，就这样将受了。
铁木真长大后并没有靠打铁混饭吃，而是带领一帮蒙古的猛男弯刀帮，到处狂砍，铁蹄踏遍欧洲，震动世界，成就数代帝业。可见给孩子起名时也不必太认真，大可不必请算命先生鼓捣半天然后起个大富大贵之类的名字，那样恶俗得很！
铁木真九岁的时候，底下已经有五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了。拙赤合撒儿七岁，合赤温额勒赤五岁、帖木格斡惕赤斤三岁，帖木仑还睡在摇车上哭吃奶呢。
还有两个弟弟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是也速该的二奶速赤所生。
而这时候的也速该已经被推举为尼鲁温部的老大了。
也速该是个很尽责的老爸。按蒙古族早订婚的风俗，铁木真刚九岁的时候，他就张罗着去给儿子说亲了。
可是去哪儿给儿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呢？他想来想去，想到了妻子诃额仑的部落－－弘吉剌部。
这个游牧于额尔古纳河、呼伦湖、贝尔湖以东地区的部落以盛产美女著称。他老哥子的老婆就是那里来的啊。
于是在一个天气比较好的日子，就带了铁木真去他母亲诃额仑的娘家、澳勒户氏人那里提亲。
当走到车车山、赤虎谷之间的路上时，遇见了王吉拉族德贤人。
这个德贤人笑呵呵的问道：“也速该亲家，要到那里去啊？”
也速该就回答说：「要到澳勒户人那里，我这个儿子的舅舅家，想给他找个媳妇呢。」
德贤人盯着铁木真，兴奋地说：“哇，你这儿子是个‘眼中有火，脸上有光’的孩子，将来肯定会大有出息的！”
他接着说：“也速该亲家啊，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一个雪白的大神级别的猎鹰抓着太阳和月亮飞过来，落在我的手里。刚才我正把这个梦讲给家人呢，说是‘太阳和月亮只能看见的，如今这个白猎鹰抓着飞来，落在我手里，全都是吉利的亮光。这是要变成什么好事？’也速该亲家，看来这梦是告诉我，你要带着你的贵人儿子来的。真是好梦啊。我说梦是啥兆头？原来是你们乞颜家的福气来这儿了。我们王吉腊家的从来都是……”
这德贤人润了润嗓子，竟唱起歌来：“女儿世代是绝色美人，女婿争着要倒插上门……”
“也速该亲家！到我家帐篷去吧，看看我的女儿吧。”说着德贤人就让他下马，牵着到他自己的帐篷里了。
一看那女孩，倒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MM，正合心意。
大家也是知道的，要正合也速该这哥们的心意，那也是不简单的事情，当年他因为总看不上附近部落的美女们而打了多年的光棍，直到二十八岁才抢得个靓妞，可见他眼光的挑剔！这女孩能让他一眼看中，当真也肯定是漂亮无比的了。
女孩十岁，比铁木真大一岁，名字叫做孛儿帖。
于是当天晚上就住了下来，第二天，就按规举求他的女儿做儿媳。
德贤人高兴地说：“虽然自古传下来都说让人家多求几遍才答应，人家才珍惜；还没求几遍就答应，人家就不稀罕。但是女孩子注定了不能锁在娘家门里养到老了。我可以把女儿给你当儿媳，但是你得把儿子留下给我做女婿。”
也速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双方相约了一些事情，也速该勇士还叮嘱说：“我儿子怕狗，亲家！别让我儿子被狗吓着。”
你看，一代天娇成吉思汗小的时候还怕狗呢，如果你也胆小怕走夜路怕鬼之类的也是情有可原，而且日后也是有成大业的机会的。
当下也速该说完就把自己带来的一匹从马当作聘礼送了，把帖木真留下当女婿，自己便拍马回家了。
也速该哥们回来经过车车山的黄野地，遇见一帮人正在开筵会跳舞唱OK，有人还大声喊他呢。
按蒙古族习俗，如果是骑马经过就餐人身旁，要下马表示尊重，而且不用主人邀请就可一同就餐。主人也不能拒绝，而且还要盛情款待。
哇，要是今天有这种事那真是爽歪歪了，咱们就专门瞄着一些官员老板，看到他们要开饭局了便歪过去，吃野味抽名烟喝名酒，还用辛辛苦苦打什么工！
也速该这哥们己狂奔了很长的路程，本来就又累又饿，加上又是个直爽的人，想也没想，就下马坐到了宴席上，大块肉大碗酒地慰劳自己的肚皮。
这就叫冤家路窄。
也是也速该哥们走了衰运，原来那帮人是塔塔儿人，而且他很快被那些人认出来了，都私下传话说：“乞颜家的也速该来啦！”
这帮家伙想起了曾被洗劫过的仇，他们的大猛男铁木真乌格就是被眼前这牛人擒拿后又给砍死的啊，不仅如此，为了纪念自己的胜利，也速该还用他们英雄猛男的名字头三个字给自己的儿子起名，真是可恶透顶啊！于是就暗算他，在饮食中掺了毒药给他喝。
也速该吃完回来到半路就觉得难受，慢慢坚持了三天，到家之后就不行了。
这哥们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问说：“我里面不行了！有谁在跟前啊？”
回答的是黄火坛族的察刺合老人的儿子蒙力克。就叫他过来，说：“蒙力克啊，咱们的好兄弟，我的儿子们还小，我回来前，把我儿子铁木真当女婿留下，在路上被塔塔儿人暗算了。我里面不行了。你要关照你那些被遗留下的小弟弟们、和你寡居的嫂子。蒙力克弟弟，快去把我儿子铁木真带回来。”
也速该痛苦地喘气，又恨恨地断断续续的说：“塔塔儿人用阴谋的手段谋害了我，告诉咱们部落的子孙们，要记住，要把他们车轴高以上的男人，不用问就杀死，把余下的妇女和儿童，分给各家，当作守门的奴隶！”
说完就死了。
这哥们生于1134年，卒于1170年，亨年36岁，可谓英年早逝。
铁木真一下成了没有爸的孩子，一个高干子弟，身份突然从高处滑落，他将经历怎样的磨难？
六、寡母孤儿
蒙力克没有违背也速该老大的话，第二天就安排自己的老爸察刺合去对德贤臣说：“也速该哥哥非常想铁木真，心都疼了。来接铁木真回家住几天，以后再说”。
德贤臣很大方地说：“要是亲家想他儿子，就让他回去，看看再回来吧。”
这样蒙力克老的老爸就把铁木真带回来了。
在弱肉强食的当时社会，强悍、勇敢、威望大的首领就是一面旗帜。他可以吸引更多的百姓归附过来，从而让自己的部落更加强盛。
也速该老大的死，对于他的部落来说，无疑是一面旗帜倒下了；而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不亚于天塌下来了。
随着这面旗帜的倒下，如狼似虎的敌人又该蠢蠢欲动了。那么，还会有谁一马当先，带领部族勇士，保护大家的妻儿和牛羊呢？
曾经对也速该老大表示忠诚的部众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冷漠地观望着，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也速该生前凭着威望和武力，一步步把同族的许多部落归拢到自己旗下。这其中就有一向野心勃勃的泰亦赤兀惕部。
这个部的贵族们因当年没有争夺到指挥权，对也速该早就有忌恨之心，只是由于忌惮也速该的威望和实力，始终不敢公然作乱，他们看到过很多战例，知道自己不是这条猛人的对手。
如今，也速该死了，他们觉得机会来了，马上就不安分了。
次年的春天，泰亦赤兀部的两个长辈女人－－俺巴孩汗的两个二奶斡儿伯、莎合台，伙同族中的两个猛男塔儿忽台和脱朵延，带领所有部族贵族，前往祭祀祖先之地，举行祭祖仪式。
这两个女人心怀叵测，故意不通知也速该的妻子诃额仑。随后又以迟到为理由，不分给她一家祭品食物。
依照蒙古习惯，祭祀之后，供品要分给所有同族人，即使没有参加仪式的人，也有权获得应有的一份。对蒙古人来说，祭祀祖先是头等大事。谁分不到祭祀的供品，就等于不再被承认是同族人，等于被开除了族籍。
泰亦赤兀惕人这么做，等于是把铁木真一家开除出蒙古贵族行列了。
对她们的做法，自然也有不满的部众。可是怯于塔儿忽台和脱朵的淫威，谁也不敢站出来替铁木真一家说话。
诃额仑非常气愤，质问那两个女人道：“也速该是死了，可他还有年幼的儿子，为什么不分给我们祭祖的食物呢？不但不分给祭祖的食物，连来祭祀的时候也不叫一声。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两个女人毫不相让，反而倒打一耙地说：“没有呼唤你的道理，也没有给你吃的道理，你个烂婆娘在那里喊喊什么？！高贵的俺巴孩汗死了，你这个女人竟说出这样无理的话！简直对我们一点不尊敬，我们将给予重重的惩罚！明天就把你们母子丢在这个旧的营盘里，不带你们走了！”
第二天，泰亦赤兀惕氏的首领——大胖子塔儿忽台，和猛人脱朵延就带领族人，果然弃下诃额仑母子几个，沿着斡难河迁移了，许多乞颜贵族也跟着离开。
只有晃豁坛部的察剌合老人和他的儿子蒙力克同志不肯随从，因为在也速该老大活着的时候，他和晃豁坛部同泰亦赤兀惕人发生过冲突，晃豁坛部被这帮猛男杀死很多人，幸得也速该及时赶到，才从泰赤乌人手里救出了他们。
善良的察剌合老人对塔儿忽台、脱朵延等人的离去十分不满，冒着生命危险去劝阻。
曾经被也速该老大看重，并提拔当近身警卫员——猛人脱朵延冷笑道：“哈哈！深渊已经干涸了，坚石已经破碎了！”
这哥们的话意思是说，水干了就养不住鱼了，石头碎了就失去靠山了，如今也速该死了，遗下的孤儿寡母担负不起保护部民的责任，傻瓜才跟着他们受苦受罪呢！
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真是心狠手辣。他见老人紧紧抓住自己的马缰绳不放，心中一恼，竟一枪刺在老人的脊背上。
脱朵延看着受伤的老人，哈哈大笑，就率领部落里的人自行离去了。
察剌合老人受了重伤，挣扎着回到家里，痛苦地倒在炕上呻吟。
铁木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去探望。
老人难过地说：“我因为你的好爸爸收来的属民散走了，前往劝阻，才受了伤。”
铁木真毕竟还是个孩子，听了又气又恨，禁不住失声痛哭，并跑回家禀告母亲。
诃额仑不愧是女中大丈夫，虽然她的心在流血，但在正在成长的孩子面前，她没有流露出绝望和悲哀，而是显示出异乎寻常的镇定和刚强。
她跨上马背，手中高举丈夫也速该生前使用的战旗和作战用的武器－－系有牦牛毛和马尾的缨枪，风一般去追赶散去的部众。
她厉声地对那些赶着牛羊牲畜乱糟糟走着的部众说：“我的丈夫也速该保护你们这么多年，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抛弃他的孤儿寡妻！你们看好了，被我高举在手里的，就是也速该勇士曾经用来保护你们的战旗和缨枪！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就应该勒转马头，随我手中的这把缨枪回去！”
听了诃额仑的这番话，行进中的队伍立刻乱了，好多人勒住马头，开始犹豫起来，还有不少人已经调转马头。
塔儿忽台和脱朵延急坏了，忙拍马上前拦住这些人，连威逼带利诱。无非是说，也速该那家伙已经死翘翘了，这个女人连儿子都不一定能养大，怎么能保护你们。只有跟着我们泰赤乌部走，才能保住你们的妻儿和牲畜，才能有肉吃有马奶酒喝。否则等待你们的，只有妻儿被掳走、牲畜被抢光的命运，说不定还要人头落地，沾染上牛羊的粪便。
在他俩的威逼利诱下，好多人又改变了主意，随着他们走了。有一半的人犹犹豫豫地留了下来。
回到草原上的住地以后，听说察哈剌老人已经死去了，诃额仑母子几个人都去向他表示哀悼，大哭了一场，草草地将他埋掉了。
过不了几天，那一半的人也还是迁走了。
至此，铁木真一家孤儿寡母被人们无情地抛弃在旧营盘里。
空荡荡的大草原上，只余下孤零零的两座蒙古包。其中一座居住着铁木真兄妹和母亲诃额仑；另一座住着也速该的二奶速赤和她的两个儿子。
寡母孤儿几个的所有财产只剩下九匹马，牛羊一头都没有了。
曾经高高在上、处处被高看一眼的部落首领的妻儿，如今沦落到孤苦伶仃、三餐难继、衣不遮体的艰难地步。这种巨大的落差带来的失落感，像猛兽噬咬着诃额仑的心，也噬咬着铁木真的心。当然还有家庭其他成员的心。仇恨愈发刻骨铭心。
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诃额仑这位年轻的寡妇挺起腰杆，发誓要把孩子们抚育成人。
史书上说，这位老妈穿着百结的衣服，系着破乱的裙子，来往于斡难河畔，采拾杜梨野果；手持桧木橛子，来往于察把赤木地方，掘取红蒿草根，掘取野葱野韭，养活了孩子们。
关于那个二奶速赤，史书没写她是哪样抚养自己的两个儿子，当然是因为她不是英雄的母亲，但我估计她也会象大奶那样为养活自己的儿子们，四处操劳，流泪流血，含辛茹苦。
而儿女们呢，他们也没闲着，或且钓鱼网鱼，或且打一些鸟回来，改善一下生活。
有人说过，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好事也可以变成坏事。
钓鱼和打鸟回来改善生活，本来绝对是一件好事，但后来真的变成坏事了。
那是一个人间悲剧，那是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