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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读

2013-10-02 08:42 作者:兰溪宁 阅读量:28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临江,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一个既有古朴多情的风格,也有那么几丝繁华气息的小镇。在这里,离河不远的地方,座落着重庆市唯一的一所在农村的重点中学,而这里所谓的繁华也就是这所学校所营造出来的。

一个和往年一样的夏天,我来到这里上高中,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能在这里上学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也许是宿命,一学期之后,注定我家要倾家荡产加入陪读行列。

初中的时候我本是一个人留守在家,家人都到外面打工,后来由于生病严重,父母不得不放弃刚找到的高薪工作回到农村照顾我,我也因此停学一年。没想到高一上期的时候身体又出现毛病,母亲和父亲商量之后决定陪读,他们谈的时候我或多或少听到一些,母亲说:“孩子要是没了,我们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于是,母亲把家里的农作物收割之后卖掉,家畜也都卖了,父亲也上煤矿了,希望能多找点钱。当时周围的人都说这样的代价太高了,毕竟是农村,本来正常上学就困难,陪读更是要命,但母亲还是选择来照顾我,顶着像一座山一样的经济压力来到学校外面找了个房子租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母亲没有上学吧,她说她无论如何都要我把学上完。由于没钱我和母亲就租了一间小屋,房屋老板把楼梯下面给我们当厨房,房老板借我一根板凳算是我的书桌了,母亲买了两张小床后就算是一个完整的家了,在当时的我看来,虽然简单了些和小了些,但要比农村老家显得干净得多,感觉自己和同学们一样住上了漂亮的房屋,一样摆脱了农村的泥污。现在想来,其实那时的自己就像刚开放的花蕾,不论有多迷人,也都只是稚嫩的,喜欢开在一个错误的季节。

学校离家很近,更应当说我家离学校很近吧,因为母亲想让我上学方便一点,她选房的时候还会看看住的地方到学校的路是否经过马路,因为她知道她有一个说不定那天就会毫无预兆的倒下的儿子。那房子的窗布有点旧了,像一个经历过人生沧桑的老婆婆,毫无生气的耷拉在那里,有风过去的时候就轻轻的动两下。除了门,窗户是那间小屋的唯一能找到光的地方,似乎窗口就是我和母亲的唯一的太阳。

也许是命远苦心的安排,窗前有个不大的小园,里面种着两棵有三层楼房高的黄桷兰树和几颗万年青,树下藏着几颗不知名的小草,这让我的视觉在疲劳的时候看看它们就变得清爽多了。由于这里很多家都是陪读的家庭,所以这个小园经常会有人来来往往,但我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去碰过他们的头不到10厘米的树,其实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着,或许它们的命远对人们来说就应当是这样的。可能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吧,我会在月光把整个夜晚洗干净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来到黄桷树下,驻足,抬头,有时看着一点黑影许久不动一下。有时就想,这也许就是小镇给我的,一种从喧扰过渡到宁静之后的让人无法自拨的美吧!有时候又想,这些树,这些草,会成为我一生难忘的记忆吗?有时候我又倚着树干专心致志的思考着生与死的问题,想得也不是太明白,也许只是心中找不到平衡点罢了,当心里平衡了,也就是大家一致认为的看开了;我比这树,这草幸运多了,我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我欣喜的时候它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不分日夜的站在那儿,从我第一次踏进这个园开始一直到我最终永远地离开小园。几岁枯荣,也只是到了黄桷兰开花的时候人们才会因为它的花香而前去采摘几朵,仅此而已;我却不愿采一朵,我不想和更多人的面碰面,似乎那会让我感到尴尬,我只是把窗户全打开,让那醉人的香随着风儿一缕一缕地飘过来,然后像一个酒鬼一样忘我的畅饮着;那种香说不清楚,只能闻,只有身临其境才明了。那种香很特别,似乎却难以记忆,只有你又闻到它你才能记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蕴。重庆的夏天总是那么火辣,中午的时候把园子里的生机炙烤得奄奄一息,黄桷兰的香像是全被烤出来了一样,闻起来有点腻,好像黄桷兰要把它的香在这个中午一下挥霍一空似的。

母亲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普通老百姓最信任的老中医,刚来也不认识几个人就到外打听,别人说谁好母亲就会带我到那里去年看病。记得有一回,母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们都认为好的老医生,可我向来不怎么相信老中医。到了的时候人们已排队老长,他们都在这里有说有笑的,还时不时的夸医生的医术有多高明。母亲一看这么多人就去问医生:“能不能先给我家孩子看病,他今天还有课?”也许这样做对很多少人来说是可耻的,大家都知道插队是不好的,我分明听到有人说周恩来一个总理就医都排队,你一个学生就例外了?我母亲并不是不懂得些,她要是不懂得的话怎么会很是小声的问医生,生怕得罪了这位似乎能让自己孩子摆脱病痛的老中医,她也只是想和医生商量商量,毕竟母亲想有时会成的;当时我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生活就这样,只是后来慢慢的回忆高中的时候才发现母亲所展露的一种世上最无私,最纯净,可是也最难发现的爱。那位“神医”略微把头向下低了点,然后从他那老花镜的上边框看了看我和母亲。他指着一个手里拽一大把10元和5元钞票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到那里缴10元的把脉费后排队,大家都有事,又不光靠你一家庭!”母亲无奈的转身,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地对我说“儿子,能等等吗?”由于母亲矮我一个头,母亲望着我,那眼神充满了渴求,渴求我能等等。生病的日子我的脾气变得有点暴燥,也可能与我的年龄有关吧,我居然大声地生气地说道:“不看了,还要10块,要等你自己等吧,我去上课了。”说完转身就走出去了。要是在早些年,我要敢这样说,我早被母亲打了。我没有等母亲,我急匆匆走在前面,有时也回头看看母亲走在了哪里;那时的她,我不知怎么来形容,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无尽的难过,本来走路就慢的母亲边走边带小跑地跟在我后面,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母亲就像一片被风吹走,慢慢远离我的枯叶,她始终没有追上我;我直接去了学校,也不知道母亲后来是直接回家了还是上那了,只是放学回家的时候房屋老板好心的问我说:“你妈怎么啦,今天上午不是和你一起去看病了吗?怎么没过多久她从学校回来了,而且很难过。”原来母亲跟我到了学校,后来才回家。进屋时,母亲已把饭做好,桌上有一碗黑色的像汤一样的东西,母亲说那是药,原来母亲为了我又跑去排队了,她说她把我的症状给医生说了后拿了点药回来。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吃每一顿饭之前都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吃药,喝药。

租的房子太小,也就这么一间,母亲怕影响我学习,只要一到周末她就会出去串门,其实她也有她新认识的朋友,到了做饭的时间就回来安静做自己的饭,好了就叫我一声,从来不敢说多的话,那时的母亲就像一个小孩子生怕惹大人生气一样,真的,回想起来,我很愧疚于她。有的时候,自己就像在逃避一样,一个人悄悄的跑到房老板家的顶楼堆有很多木头的小矮屋里学习,那些木头似乎在那里等了我好久,等我去陪它们,而我却不喜欢它们,因为它们已经发黑,要是在夏天,它们还会可恶的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但我还是选择了陪它们,或许应当说是它们陪我吧。后来我直接把我的床搬到了上面,上面没有电,我就自己买蜡烛;由于病的原因我已落下了很多课,为了赶上老师的进度,自己就一个人学到很晚很晚,本来头也经常有问题,学习起来总觉得没有以前效率好了,只是熔化了的蜡油在一层一层叠加,像是我所有知识的结晶。我周末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那上面渡过的,除了吃饭上厕所,一个人像那里的守护神一样,机械的守在那里;白天学累了,就倚着床睡会儿,我也从来不躺下去,害怕自己深睡之后再也起不来;阳光透过那片唯一的玻璃瓦静静的流下来,房木被虫蛀成粉的那部份掉落后在阳光里缓缓流动。夜晚,还算美,透过那片玻璃我可以看到天空的几颗星星,有时候很是偶然,月亮会直接出现在我的眼眸,像一见钟情般触动我内心,而更的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生活在现实监狱里的犯人,而这所监狱是我自己亲手建造的。生活在楼上的那段日子,我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是一到周末就出去;我只知道她会在半夜的时候趁我睡着的时候拿着手电筒来看我,其实她的脚步不管有多轻,其实我已经醒了,只是不愿睁开眼睛,假装着继续睡;我感觉我的被子盖得应当很好了吧,可是母亲还是会轻轻地帮我盖一下,静坐一会儿后又悄悄地下楼;不管有多少次,我都没有叫住过她,任凭和那小手电筒的光一样微弱的她,悄悄的消失在黑夜里。

高三的时候,教室是在最高的五楼,那个时我的病也愈加严重,身体稍晃动过力头就会疼得厉害,于是每次去上课对我来说莫过于一种煎熬,我的每一步缓慢得如一只即将死去的蜗牛,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一见有人来了就假装扶着铁栏想事情,等人走后又慢慢的轻轻的往上爬。看到教室里的同学们跑来跑去,我就开始一个人在上课的时伤感,心想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有健康的身体,为什么上天给我这样的安排?回忆的时候我想那也是命远的苦心安排吧,命远可能是想让我在以后懂得珍惜某些东西吧!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感到我的口里有极苦的东西,吃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很是难受,校门口的医生说可能是胃的问题,于是天天下午放学后就去打点滴,母亲把饭到医院里给我吃,打完点滴后就去上晚自习。同学们也只是看到我的座位上课时没有人才会好奇的问人去那里了,在他们面前我总是表现得很乐观,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难受;同学们只会发现我比任何人穿的衣服都要多,他们只会发现我很少出去运动而整天呆在教室里,至于我到底怎么啦,很少人了解。很久了也不见病情有所好转,于是母亲决定不再在这个小镇里医了,她把我带到县医院去看病了;在那里就是不一样,整个医院像一幢豪华别墅,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这里的设备很先进,花了不少钱作了全身检查就查得差不多了。原来我已经患上了肝炎,和其他一些少见的病。上生物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说患上了肝炎基本上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了,其实老师说的不一定全对,得视情况而定;我几乎有点绝望了,加上平时带病学习已经很累了,也许是我不能承担这一切。回到家里,我对母亲说:“给我准备一幅棺材吧,我想我说不定那天就死了。”我说得有点安静,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奇怪,母亲听后马上就给了我一耳光,那是她从我生病后第一次打我。母亲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下坐到了床上,像是世界末日了,眼神显得是那样的绝望;我捂着脸跑到小园子里的黄桷兰树下蹲着默不作声,任凭黑夜将我紧裹,没有过多久,从屋里传了母亲轻声的抽泣,我仍然无动于衷,直到过了约有半小时,我跑进屋去,看了她一眼就直接冲到了顶楼,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渴求健康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母亲也似乎忘记了要出去看我,对于我的回来,她好像一时竟没有反应,惊慌失措地擦着眼泪。回忆的时候我才想到,母亲那时是怎样的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我想,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她思来想去准是对自己说:“未来他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自己走,倘若真有什么不幸,这一切的苦难也由我来承担。”其实,后来跟母亲证实她也是这样想的。其实在当时母亲已经作过最坏的打算了,只是藏在心里罢了。当时的我被命运击昏了头脑,一心总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我的不幸在作为母亲的她那儿是要加倍的。她有一个病殃殃的儿子,她情愿生病的是自己,只要儿子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哪怕让自己去死也行,可她也明白,一个人也不能代替另一个人活,她也只是想我活着能够幸福,能够快乐,她也不能保证谁能给我这一切,包括她自己。这样一个母亲,注定会活得很累的。那晚她没有来给我盖被子,可能是我那次真的盖得很好吧,那晚她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过了好久好久才又开始往下走。

父亲也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回来,一般也就问家里的钱够不够医药费,以及我和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其实父亲知道我的病一直那个样,也很少有好转过,只不过他还是会问问是不是有些好转了,其实听父亲的有些话我明白母亲在向父亲诉苦。父亲有时候一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候两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带钱来的,但他几乎每次回来我都听到他说他们矿上有人挖煤的时候被埋在了里面,或是被滚落的石头砸死了,而其中他讲到的一些人是我一些朋友的父亲。可能是内心被什么东西碰撞了吧,每次听了之后就又会开始思考生与死的问题。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拼命的学习又是为了什么?人活在世上不是都要为生存而找一个牢靠的理由吗?那些死在矿上的工人,他们除了给家人留下想念和更艰苦的生活还有什么?死,其实是早晚的事,这也是我后来才明白的,所以也不必急于求成,是时候的话,命运自然也就会放你走的。父亲每次回来都是很脏的一身,衣角有时还留有许多煤灰,习惯了那些东西的父亲从来也没有把它们当回事,那些煤灰对父亲来说不过是外在的东西;父亲说煤矿上的工作是很苦的,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上学和医病要钱,就咬咬牙过去了。父亲除了担心我的身体外对我还是很满意的,因为我认为他也找到了他心中的平衡点;记得有一次数学考试的时候我出现了暂时的晕厥,我想老师还以为我睡着了吧,恰好父亲那次回家,我就和他说了,他的回答是,你的成绩也不是很差呀,比你差的人多多了,不管怎样你毕竟还是保持在全校前两百名的呀。所以对父来说,我还不是最一无事处的孩子,他也看到自己的孩子每晚比任何人睡得都晚,他看到自己的孩子拖着虚弱的身体学到深夜,所以这会是他的平衡点吧,我想是这样的,而这个家是他为生存而找到的牢靠的理由吧!有时候,父亲工作的地方由于四川省的安检来了就被迫放假,说是放假,其实也就是老板在等风头过去。我想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够多和父亲呆几天,虽然我那时和父母的话不多,可是也觉得父亲在这里会觉得安心点;父亲和母亲吃了晚饭后就会去镇里的其他地方逛逛,或是去看看一些有钱人家请的乐队的演出;当时我只觉得那些有钱人家不过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家里有钱罢了,死个人用得这样吗?花钱请乐队还不如把挣这些钱的时间拿来陪陪老人,老人过世后,请乐队里的人帮忙哭,哭得再动情,那也是别人在想你的钱而哭喊呀!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我几乎全部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周末父亲问我要不要去看乐队时,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好像对很多东西都已失去了兴趣,我唯一会做的好像也就学习了,虽然我的兴趣不是学习,但我会像本能一样的去完成,花尽可能多的时间在上面;尽管有时会想和父亲一起在黄昏的时候逛逛这个小镇,可我终将还是没有。父亲很相信命运,他说在矿地上工作,能不能活着就看自己的命运,他说有的人挖了一辈子的煤也没有出过一次事,而有的人第一次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也许,这真的就是命。父亲每次走的时候我都在上课,所以没有送过他,他也总是把很多要说的话叫母亲代说。后来我毕业之后父亲就没有上矿厂工作了,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在煤矿洞里受过很多伤,他的脚,他的手,他的肚子满是伤,当我发现时都已经成了印记了,像爬满的枯藤,在将我父亲紧紧缠绕。也许,这就是父亲的命吧!

命运的公平与不公平,我无权选择,我只能去适应,只能接受。但上天也会有那么一点点仁慈,因为你总会找到你觉得比你还不幸的人。

我没有忘记这样一个女子,一个大约只大我几岁,听别人叫她杨丽霞的女子,她就住在我屋后面的另外一个院子里,我上楼时通过楼梯边的窗口可以看到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的角落里,神情有点呆滞,她有点弱智。听房屋老板说她是书记的女儿,是和前妻的孩子,前妻死后又续房生了一个女儿,他第二个女儿比我小一岁,也刚好比我小一个年纪,其实我和她也说过一次话,毕竟经常会见面,但我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有时我也会听到她骂她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声音特别大,我想这里的人没有会听不见吧,但杨丽霞却从来不加以理会,好像所有的事压根就和她无关一样。我想了解杨丽霞的欲望却远超过想了解她那正常且十分漂亮的妹妹,我后来又听房屋老板说,杨丽霞住的房子是她父亲给她一个人租的,她什么也不会做,吃的都是她父亲送过去的,我也看到过几次,我还听说她的父亲说谁要是娶了她就给对方一套价值几十万元的房子。对于这样的她,我不知道我是该用同情的眼光还是羡慕的眼光去看待她。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很羡慕她健康的身体;因为我听说她从来没有吃过药。

在她住的房子的门前几步的距离,也长着一棵黄桷兰;到了花开的季节,那些花先是绿色的,继而转白,再变黄,成熟了掉落得满地都是,那时她就会在树下一个人蹲在那里拾捡掉落的黄桷兰,捡了一个又捡一个,还时不时地笑出声来,她似乎在里面找到了无穷的乐趣。看到她这样,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她以前的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刚开始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让她烦恼吧,可后来我错了。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时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吵闹,原来是杨丽霞。没有几个人能听懂她在骂些什么,只是知道她在生气,据了解情况的人说是因为她想去和另外一个有点弱智的人结婚,被她父知道后觉得丢脸就打了她一顿,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那里骂个不停,也许是对她父亲的不满吧。有人笑话说,这么一个傻子居然也知道要结婚,还有人说,要是结了,那岂不是要出现一个超级大傻瓜吗,此时,杨丽霞成了大家的话题,虽然大家在谈论她,可我想不会有几个人愿意换成她的思想然后去理解她吧。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因为自己的爱情而大骂起来,那次是我唯一的一次见她有那么大的动静。黄桷兰树下,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风把一地的黄桷兰吹得滚动,仿佛一地暗哑的铃铛,那天,她一朵黄桷兰也没有捡,后来就无言的坐在树下。无言也许是好的,也许她想努力地把这个世界想明白,但是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把这个世界想明白呢?也许,她似乎所失去的远不止只智慧这一点东西,是什么,我也不好说。

我也和她一样想不明白这个世界,我可能只是比她多上了几年学吧,我能想到的也就是我们可以抱怨命运为什么要给人类这么多的苦难,但我们有时也可以消灭苦难。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不管我们的命运如何我们都要去面对;如果世界上的人都是美女,那美还有算是美吗?美的存在不过是因为丑的存在罢了;没有别人的愚钝,那来其他人的聪明?聪明与否只是相对而言;如果每个人都是健康的,那么还会有谁会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即使自己没有生病,看见别人之后也会因为害怕而珍惜自己当前所拥有的健康的。只是有一个问题很是棘手,这些苦难的角色应当由谁去充当?

离高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似乎整个世界的氛围都变得异常的凝重,让人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不管是教室、厕所还是路上,你总能听到人们在讨论着有关于是否自己能考上的问题。而母亲在那时却显得格外的安静,她从不会问我模拟考的成绩,她总是等我自己说,如果我不说她也决不会问。那时的我却总是问母亲:“要是不能发挥正常用水平怎么办?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母亲就会说:“只要你尽力了,我和你爸也不会怪你的,你的努力我和你爸也都看到了。能考多少是多少,就是考个专科也好呀,总比不念大学来得强吧!别去想那么多,像你爸说的,还有很多人不如你呢!”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何尝不想让我考个重本,毕竟她也想在三年后回到农村老家能够抬起头来,她希望她的付出是对的。虽然明白,但也没有去把母亲的话挑开。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所有的菜都是母亲自己种,什么菜都有,而且还很多,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是,现在来到临江,什么东西都得花钱买。母亲为了省钱,就总爱在下午去买菜,而且总爱买胡萝卜,因为它便宜,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爱吃胡萝卜,也可能是与病有关系吧。由于几乎每天都这样,后来隔壁也是一位阿姨给自己的女儿陪读,她家是县城的,她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就会过来当作串门一样来看看我家吃的什么,她经常看到我家吃样,她就对我母亲说:“你怎么给你儿子老吃这么些呀,营养要求跟上呀,难怪他身体这么弱。”听了那些话,我从母亲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无奈。为了不让母亲太难堪,我就说:“胡萝卜很营养的。”也不知是阿姨可怜我们还是什么,她有时会拿点东西过来给我家。那位阿姨也总会开玩笑叫我儿子,她就一个女儿,成绩一直不是很好,可她却很多努力。离近高考日子的一天我对母亲说:“妈,我不想吃胡萝卜了。”“哦”母亲先是这样一声回答然后接着说:“那好,我下次去买点别的菜,你不吃肥肉,我去买点瘦肉回来给你做汤。”其实后来不论母买什么菜,她还是要买胡萝卜。后来菜桌上总会有胡萝卜,而我已不在吃它,会是母亲吃了,母亲说她爱吃,她说里面有点甜甜的味道。母亲买回来的肉总会把里面的一丁点肥肉都都找出来切点,因为她知道,我对肥肉极其敏感。每天中午的两勺瘦肉做成的汤真的很好喝,虽然重庆的天很热,可我还是要吃干饭,以前难以下咽的饭,现在我就全泡汤一下就吃完了。有时候我良心情发现,就对母亲说:“妈,你吃肉呀,我喝汤就行了,营养全在汤里。”“胡萝卜里炒了肥肉的,我吃肥肉,你吃吧。”我知道,那些肥肉都是母亲从我要吃的瘦肉里挑出来的,因为她知道我要是吃到一点肥肉,会连整块瘦肉都吐掉。我记得有一次,母亲突然在饭桌上对我说:“要是等我跟你爸老了,你有我们对你的一半对我们,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我搪塞她说:“哦。”不知是我明白这三年就快结束,我从此以后会远远的离家而要独自一个人了,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我居然从那以后一直记着那句话,直到现在都还是清清楚楚。我知道,母亲要求我的时候少之又少,作为一位农村妇女,就像人们常说的养儿能防老那样,儿子能在自己老了的时候有像他们自己对儿子的一半心意也就够了。上了大学的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渴望能够天天和父母呆在一起,那怕自己家的房屋已经破烂不堪。

由于高考期间要在县城里呆几天,学校的原则是不让学生在宾馆里住的,但只要家长签字同意并有家长的陪同还是可以。其实每年的制度都差不多,一些知情的陪读家长老早就开始联系房子了。回到家母亲对我说:“我去县城陪你考吧,我们住宾馆,我听说上届的考生因为去的一个新学校考试,而里面的设施还不全,晚上学生们都因没有电风扇而睡不着,到了早上4点钟左右学校食堂就开始闹腾了,后来大家都考得到不好。”我听了有点生气的说:“别人是有钱,前年咱学校的文理状元也没听说他们非要住宾馆的。而且你去了,还影响我考试,你在那里会给我压力。”当时我是真的觉得母亲在那里会给我压力。谁都知道,高考期间宾馆的价格会比常贵很多,母亲听我这样说也不在说什么了。

高考,如约而至。寒窗苦读十几截,就像在当时一致认为老师说得对的——命运如何,在此一举。知道要在县城里住几天,我就多带了一套衣服,吃的药就带了点能直接口服的,母亲担心我在其他什么地方用得到着钱就给了我50块钱,其实也花不了什么钱,因为饭钱学校已经收了。后来,我被分到县一中男生宿舍的一幢楼的最高层住,考试在县城里的别外一所高中里面。县一中里的宿舍里的床上除了一张竹席外什么也没有,本校的学生都把他们的东西全锁起来了。也不知是命运喜欢开玩笑还是什么,刚来到县城不久就下午起了大雨,到了晚上的时候,温度一下降了好多。我和大家都冷得打抖,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把一张在宿舍里找到的报纸盖在身上,后来找到学校领导,可得到的也就一张被套。第一天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头不舒服,吃了自己的药也不见有好转,这县城除了看病会来,基本上没有来过,吃了晚饭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小诊所。诊所里已经有人在打吊针,都说是因为发烧了,医生首先就给了我体温计叫我测一体温。结果是38.6度,我也在发烧了,本来我的身体就不好,经过晚上的一折腾不烧也怪。医生叫我打吊针,可是我的钱不够打吊针用,于是就拿了点药拖着疲软的身体回去了。回到宿舍,我给妈打了电话说:“妈,我真的好冷,你从家里带被子来吧。”我几乎是想哭的语气跟母亲说的。母亲知道后生气地说:“太远了,当初我说我来陪你考你不肯,现在冷了吧。”说完后她又接着说:“我给吴阿姨打电话,她家好像离你那里很近。”后来吴阿姨和她女儿把被子给我送了过来。高考完的时候,我上她家还被子,到她家的时候她家就留我吃饭,后来发现我还在发烧就留我过了夜,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回家。她知道我妈只给了我50块钱,她就在我面前说我妈:“你妈也真是的,高考这么大的事,只给你50块钱。”后来回家的车费她硬要帮我给了。

雨,在高考那几天一直就没有停过。有时,雨利落地打在脖颈、脸和发根,浑身隐隐地寒凉。考完最后一门,大家各自拿着文具,孤独地走,楼道间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当时觉得,高考留给我的记忆除了冷,什么也没有。走出考场没多久,天就放晴了,迷雾散开,亮了黄昏。

苍天多情亦怜人。发榜那天,我看到了母亲脸上不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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