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变化无常态?
话说渔网村，因为七十年代修水库，涉及土地淹没问题，县人民政府研究，落实年人均120斤“回销粮”补贴。后来，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体制改革，废除了购买“回销粮”的政策。?
就因为这样，半数以上农户，有两年没有交农业税了，有的甚至是三五年不知什么叫“皇粮国税”，听说群众意见很大，而且三次出现到县里上访。?
如果没有别样事，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到那个村去了……陈村长想着，迟疑一会儿，正欲转身下楼，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崔秘书出门来，大声问：“是哪个在喊许书记？”?
“是我！”陈村长答话，后退两步，转过身来，上至转角平台一看，意外道：“哟，是崔秘书！”?
“是陈村长！我以为是哪个在喊。”?
“崔秘书！我想问个事，你晓得不，许书记到哪里去了？”陈村长急忙问。?
崔秘书见陈村长上楼来，就让在门边，等他进屋，便回答说：“许书记进城开会去了。”?
“几时去的？”?
“昨天下午。”?
“他一个人？”?
“不是，一同去的还有人大贺主席，孙副书记，办公室王主任，民政股肖股长……”崔秘书说着，给陈村长递上一支烟。?
陈村长接过烟，夹在指间，朝椅子上坐下来，慌忙问道：“去那么多人，是开哪样会？”?
“全县乡、村两级换届选举工作培训会。”?
“开几天？”?
“会议通知是两天时间，今天报到，后天散会，之前因为许书记还另外有一个会议，所以提前去了一天。”?
“许书记哪天来？”?
“不清楚，你有什么事？”?
“没有事，我是问一下。”陈村长隐瞒自己的内心说。?
崔秘书双手背在后面，依在桌子边，说：“这次，可能许书记停留的时间不会很长，最多也是散会后两天就来了，因为乡里面接着已要开培训会，他去之前，还给我作了安排，叫我听后通知，作好开会前的准备，包括报告材料……”?
陈村长听了崔秘书的话，心头像起了火一样，感到形势逼人，立即站起来，说：“崔秘书，我就走了，我来没有别的事，主要是想找许书记汇报一下当前的工作……”说着，就出门而去。?
崔秘书听了陈村长的话，自感没趣，没有多问，不便久留，于是送至门外，返回桌子边，又继续读起聂冠卿的《多丽》来：?
“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向其间，赏心乐事，古来难事并得。况东城，风合沁苑，泛清波，浅照金碧……忍分散，彩云归后，何处更寻觅，休辞醉，明月好花，莫漫轻掷。”?
陈村长快步下楼，跨过林间，只见不规则的太阳影子，总是及时滑落于身后，一路惊起的灰尘，在阳光里相互激荡，何去何从？那梧桐树叶，也是经不住秋风的冷落，更是余声凄婉。?
他想想曾经，权力在手，风光旖旎，机会难得，不要轻易失去，应该好好珍惜，由此而来后悔莫及之感……心想，我不能在这里等下去，也不能回家，干脆背起东西进城，直到老干的家里去。?
他总是考虑，心情过急，待要下完石阶时，竟将两步并作一步走，结果“妈呀”一声，扎实栽了一跟头。?
好一会儿，陈村长才爬起来，本是穿得较为干净的一个人，却是染得像一个灰狗崽，屁股上与大腿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叹一口气，反复拍了身上的灰尘，十分恼火地说：“他娘卖麻的，有活鬼，差点给老子脚搞骨折了……”他说着，将裤脚绾起来，仔细看了看，好像没有大问题。?
陈村长站着，十分伤心，预感道：“他娘的，这吉兆有点不好呢！看样子，恐怕这回村长真的要尿，不过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管他娘的尿不尿，也要去看一看，万一……”说着，他回过头来，再次看看，见路上没有什么东西，因为害怕耽误时间，不管身上痛不痛，就急步而去。?
蛮二天黑了才进屋，吃过晚饭后，坐到椅子上，慢慢喝了一杯苦丁茶，安排说：“桃芳，你就在屋里……我去找一下陈村长。”?
桃芳在灶头上洗碗，听了母亲的话，就直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把筷子，问道：“妈！你一个人去？”?
“嗯，你暂时不去，我先去找他，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说不好，你再去不迟！”?
“妈，我还是和你一块去，因为我是当事人，在话言话语上好直接说，事到如今，我已想开了，别人晓不晓得无所谓，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必要隐瞒下去，同时也不怕他陈村长有权有势。这次，他必须给我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我就一定要去告他，而且直到告倒他为止。”桃芳态度十分坚决，纵然横下一条心来。?
今天早上，自从刘会计走以后，桃芳的心里一直难过，也很不平静。心想，刘会计所说的话很有道理，“话冷了说得，铁冷了就打不得……”是！这种事情主要靠自己，别人只添加得言，却添加不了钱，如果再拖下去，最终吃亏的还是我，迟早都是吃亏，为什么总要吃亏，总要逃避现实？与其说逃避，不如勇敢地面对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就错了，总是因为柱子，总是想着自己的将来……于是，替坏人让路，让陈村长得意，这就不但放过了一个坏人，而且还给他继续违法乱纪的机会，如果说我当时就放开一点，决定上告，给他绳之以法，就不会有后来的叶枝花之事发生……所以，我应该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控告坏人，不让他陈村长再在村里面横行下去。?
蛮二反复想了，觉得还是不妥，于是说：“桃芳，你还是不去为好！因为今天在医院里，我和你嫂嫂初步商量了一个意见，她说……我反复想了，就按照她说的去做。”蛮二将团团的意见向桃芳说了一遍。?
桃芳听了，低头一想，认为嫂嫂说的也有道理，真的！这个家再也经不住任何折腾了，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差距甚远，有时候，按道理来讲，应该这样才行，但现实恰恰相反……因为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存在。?
这种关系，既复杂，又微妙无穷，常常使一些事情产生预想不到的结果，有时合理，就不合法；有时合法，又不合理，甚至有时候，人情要大过国法……她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摆了一下脑壳，说：“妈；要得嘛，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去！”?
蛮二见桃芳答应下来，就喝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到方桌上，转进屋里，拿起电筒，出门而去。?
桃芳见母亲出门，又继续洗起锅灶来。?
却说蛮二，刚至阶阳上，又与刘会计对撞，惊诧道：“哟，是刘会计！”
“蛮嫂，到哪里去？”?
“我准备去找陈村长。”?
“找陈村长？算了算了，不去不去！不在家，我刚从那里来。”?
蛮二听了刘会计的话，站了一会儿，转身进屋，刘会计跟随在后面。
却说刘会计，自从知道陈村长去乡里面以后，心头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天坐立不安，在家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时而坐着，时而又站起来，一会儿失去信心，自暴自弃，说：“算了算了，不去争了，他娘的，为这些卵事情，才是累得很呀，我估计这‘官儿’争不过来了！”?
可是一会儿，他又雄起心来，双手一拍，说：“不要紧，他娘的，累就累点，也值得！算起来，这‘官儿’值得我去争，一定要去争，公章是得到手的货，难道要拱手相让别人？绝对不能失去！我一定要想办法，在选举中压过陈村长一切，大获全胜，放心大胆地用起权力来，用起公章来。”说着，他手一招，像在号召所有人心，让村民们都来投他的赞成票一样。
他走进走出，想来想去，就这样焦虑地过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没去做。
晚饭后，刘会计在院子里背起双手，踱着方步，心想“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要夺得村长的位置，就要想个好办法，尤其要加紧收拾陈皮这个狗杂种。?
总之，不能让事情来左右人的思想，而要让人去把握事情的方向。《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他陈村长采取哪种手段，还是行贿与否，谁来为他撑腰，我都要与他分个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