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生死恋

当初是有年轻人在这儿谈婚，于是父母为他安排了相亲，往自家墙壁上涂满了雪白的石灰，破陋的屋顶得到新修，发霉的门板漆饰一新，整座院子该填的填，该挖的挖，植树锄草，最后，有了新婚的房子。当初是有年轻人在这儿论嫁，于是来到了这座新婚的房子。

我来到的时候，正好遇见这儿的葬礼，浩浩荡荡的队伍往村外悲戚戚地走去，白色的丧服随风展动，长长地被老天看着到那荒凉的坟头，那儿已经有一座旧坟在等着了，现在终于合成了一对，真是可喜可贺！

当我坐在自家的阳台上，静默地听着新升的阳光，人微微犯困，恍惚中，那对新婚的年轻人重新回来了门口，正欢喜地牵手进门，男子一身笔挺的解放装，女子一袭娇红的毛线衫，那是女子几年放羊得来的钱，才舍得买的结婚的衣服。他们热闹地进门，仿佛昨日重现——

烧火煮饭，杀猪生子，办喜事抱孙儿，然后等着当初结婚的年轻人先踏入坟地，然后等着自己赶紧死掉，就这样一辈子——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一辈子，突然，“砰砰”几声，惊醒我时，我犹在梦里，原来是新婚的房子上房顶已经烂透了，一堆瓦片受不了寒风的吹袭，纷纷掉往大地，终结了也是他们的一辈子，再几个冬天，这座房子该自觉地坍塌了吧，省的后人的费劲。

“吃饭啦！——”有人呼我，于是我进门，吃饭烧火，喂鸡养鸭，然后等着该结束的结束，然后等着自己赶紧回去，就这样一辈子，满身的风尘，满口的烟火，烦烦碎碎地走了。

《尘世生活》2011-10-27丰乐村与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