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来世,做个淡淡的女子
吾名施夷光,越国人氏,生于诸暨苎萝山村。苎萝有东西二村,因我家住在西村,故又有人叫我西施。父亲上山打柴,到集市上去卖,母亲在溪边浣纱,父母每天都很辛苦,但收入甚微,家境清贫。
自幼我身体羸弱,又患心疾,犯起病来隐隐作痛。父母怜爱我,不忍让我做事。看着父母劳累,而自己天天呆在家中无事,不免愧疚,深感不孝。母亲浣纱归来,我请求与母亲一起到溪边浣纱,尽自己微薄之力,但母亲都不允许。
一日天色已黑,还未见父亲上山砍柴归来,我和母亲非常担心,又不敢上山去,恐有野兽,只有在村头焦急盼望等待。最后终于等到父亲,原来父亲砍柴时不小心从树上跌落下来,摔伤了腿,村上邻居背着父亲回来的。父亲只能在家休养,无法上山砍柴了,家里的重担都落在母亲身上。看母亲终日操劳,我先是恳求父亲,再央求母亲,最后父母执拗不过,勉强答应我去浣纱。
从此,我每日就到溪边浣纱。浣纱看似简单轻巧,其实非常劳累,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尤其冬天,溪水冰凉刺骨,夏天虽溪水不凉,可是烈日晒得发晕。但我从不叫苦,和母亲说浣纱很好,每天还有姐妹们说笑,不像在家孤单寂寞。说来也是,总是从她们那里听到一些外面的事。据说越国和吴国在夫椒战败,越王到吴国为人质,向吴国称臣纳贡。不过这些与我们很遥远,没感到与平时有什么异样,日子还是一天天过。
自幼乡村邻里们都说我美貌,夸赞我如天仙,但我感觉并没有如此夸张。渐渐已到了待嫁之年,也有几个媒人上门提过亲,可看了看都是一些凡夫俗子,并没有让我心动的。
像往常一样,我和郑旦等姐妹们到溪边浣纱,说说笑笑。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朝我们走来,此男子剑眉星目,英姿勃勃,相貌非凡。向我们作揖问路,举止言辞儒雅斯文。看他第一眼我就心生好感,向他指示了路。他谢过就走了。自此每日浣纱回来无事之时竟会想起他。
几月过后,见有一批人马从村头过来,村里人哪有见过如此气势的排场,老老少少都出来看。那前头穿着官服骑着高头大马的竟是几月前的问路男子。人群随着人马竟向我家走去,我赶紧放下纱回家。回到家时家里的所有人都在,似乎很难过。还有那男子。我不知到底是何缘由,父母双眼微红,拉我到里屋,说了原因。原来那男子是越王勾践身边的谋士,名范蠡。上次见得我美貌,回宫后禀报越王,派我到吴国为妃,迷惑吴王。范蠡对我说了一些大道理,说复国大任非我不能,国难当头,我应为国舍身。我想,这些都跟我什么关系啊,我一浣纱乡村女子,连字都认不得,怎么关乎国家了。我不愿意离开父母家人到吴国去,更不愿给吴王当妃子。他们说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如不从拿父母见官。去了还可以得到赏银百两,够父母养老的。我思考再三,想我在这乡村,平平凡凡也是一生,嫁得凡夫俗子,不去也会连累于父母家人,只得从了。
走的时候,父母哭的悲痛欲绝,真是生死离别。还有我的姐妹郑旦也被和我一起带去,郑旦说,苍天既然给我们美貌,绝不会让我们在乡间默默无闻的过一生的,造物主岂能浪费他的心思。
我们被带回宫中,日日学习歌舞技艺,圣贤诗词。虽然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但是我们一学就会,就这样,三年过去了,一切都学成之后,我和郑旦被送到吴国,我们的任务是迷惑吴王。
他们说吴王夫差是个荒淫无耻的人,当我们站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珠子就要掉出来,看来绝非传言。自从我们来到以后,吴王就日夜让我们陪伴,饮酒作乐,沉迷于床榻美色。大兴土木,修造宫殿,挖通淮河,供我们游玩作乐。为了让我们高兴,他不惜一切耗费。
不久,郑旦因思家,一病不起,抑郁而死去。我想只有自己了,本来誓与同生死,也想与她同去,想到报国任务尚未完成,吴国未灭,为了这本不属于自己的任务,只好忍辱苟且偷生的活着,早已没有了肉体。
吴国朝中,分作两派,伍子胥是前朝老臣,忠心耿耿,多次进谏,吴王不耐烦。另一派以伯?为首的,和吴王很投缘,不过是个谄媚之臣,尽说些好听的讨吴王欢心。范蠡说,要灭吴国,必先除伍子胥。伯?与伍子胥不和,也想找理由除掉伍子胥。伯?得知伍子胥把儿子寄养他国的消息,大做文章,说伍子胥有谋反之心。吴王不能抉择,问我,我说用人则不疑,既然不相信就不能用,留着必成后患。吴王第二天赐剑,伍子胥大骂昏君,自刎于殿前。越国看时机已到,举兵攻打吴国,此时吴国已经空虚,越国军队在城池外围守两年。夜里吴王带我和伯?逃亡,其实伯?早已被重金收买,设计好的圈套罢了,吴王被擒。
吴国终于灭亡了,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回国,回到苎萝村,谁知道我的结果也是死,越王看我的美貌,想封我为妃,留作己用,王后说,我是亡国不祥之物,沉我于海底。
在临死的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人肉棋子而已。虽然享受了一身的荣华富贵,但在吴国,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想起了在苎萝村西边浣纱的日子,和姐妹们开开心心的,还有父母,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我感到很快乐,那才是真的自己。
如有来世,我愿做一个淡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