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的精灵
夕阳像个被烧红了的火球,脱落了底边坐落在了西山上——横切江面地投下了一款玫瑰色的光柱。远处的江面则像水银泼洒不均的镜子,在微风地轻拂下,荡起一层不易使人觉察的细漪,夹岸的景致便映在了这动感的镜面里。
一只飞蛾在我的书页上作了个简短地盘恒,便向那“镜子”里投去,去拥抱自己美丽的影子。它许是呛水了,经过奋力地挣扎,才脱离了死亡地威胁,重返这即将随同夜色铺陈开来的黄昏里。那许是投入虚无的代价吧!也可以说是:灵魂地追求和现实生存之间矛盾地残酷对立!我久久地望着它,直到它那翩舞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为一个生灵的再生而庆幸!亦或地,也是为了我自己。
远处仍是一片让人摆脱不了喧嚷的杂芜。小商贩沿堤挣扎生计的叫卖声和卡拉OK歌厅里的扩音器所传出的那跟不节奏的嘶声力竭宣泄生命萎靡的狂吼声交杂在一处……
能不能即使躯体游走于荒芜的尘喧,也能让心灵荡漾于一片青盈着的绿洲,独自拥有一方宁馨?是不是摘取一瓣灵动的心叶作舟,就可以划到山水腹地,以最简单的心情,看到最为纯粹的风景?我多少次碰壁地探寻,就像那飞蛾向水中扑自己的影子!每一次都有濒临死亡的呛水的感觉,最终抖不开现实地囿困。那幸免的飞蛾能否拥有我此刻的颖悟?我不得而知。
常常的,总常常地一个人持书独对一江流水,想借江水的轻灵,洗掉自己一身疲惫于倦怠的尘垢。我坚信它起源于圣贤的心灵。它的醇厚和僭越像骀荡万古的风,穿越时空,拒绝着石和土的阻拦。我默默地和江水对话,江里江外,我的思想奔流着。
也常常的有这样的一个老人陪我一起独对一江流水。他总是一个人,在垂钓这一江天籁的宁馨。我们从没有交谈过,我想无论怎样的言语,在这样的氛围里,都显得滑稽和多余!他时常掉不到一尾鱼,可我想他是有所收获的,也许他所掉的不是鱼,而是对人生地澈悟和回忆吧。间或地有游艇驶过,于是,那条还没有彻底沉没的玫瑰色的光柱子便晃动在我书页上,跟着大片起哄似的浪头也翻卷而来,要吞噬哦的脚踝,我急忙躲闪开去,可那老人却像石头般地雕座在那里。他莫名地对我笑笑,或许我才是他眼中的冥顽不化的一块糙石呢!
我一向喜欢大海,渴望裸着脚板踩着那细软的沙滩,让浪潮肆无忌惮地亲吻我的脚背。大海的浪潮原发于自然,那类似情人间情之所至的自然。而江水呢?它只会借助大小轮船的声威,起哄着发出妓女般献媚的殷勤。我不喜欢!是的,不喜欢。我一直追求着生命的本真和自然,打心眼里拒绝目的地交往和灵魂的应酬。
不知道何时,我的身边又多了一家人,这是个三口之家,一家三口正临江围着一个碳火烤炉,在烘烤着天然的和睦与祥和,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烧烤。此情次景,无疑感染了我这个固守孤独而不甘寂寞的人。可当看到那个在忙碌烤串的男人把塑料袋和用以引火的垃圾无所顾及地扔到清澈的江水里,我的心情就像缭绕而起的沉重的浓烟,随着他手中扇子的上下翻飞和舞动,向更远的时空和未来飘去,飘得很远、很远,远到那个男人所看不到的虚无着的实在里去了……
在萎靡着的颓废和实惠膜拜着的今天,人的肠胃和生殖器都成了比大脑更为重要的器官,他们在一步步地忘记了子孙,也背叛了祖先!
暮色四合,夜色渐紧。一群乌鸦从我的头顶飞过。那黑色的精灵,一直是不受世人欢迎的,只有文人和墨客借以用它们来渲染自己笔调下悲然和苍凉的气氛。可它们并未因为人类讨厌它和拒绝它,而放弃了生存和繁衍。相反地,它们比那些大受人类珍爱和保护着的所即将濒临灭种的物类更加幸运地繁衍不息。这是否是造化弄人?或许这正是造物主的本意,打发每一物种到世间来,都出自他权威性的原发地本意?包括各种品类的人!也包括这只用来烘托悲凉气氛的黑精灵!
想到这里,那只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恒着呛水的飞蛾,那只幸免于难而获重生的弱小无力的精灵,已决绝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