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游泳的河

还能找到一条可以畅快戏水的河流吗？

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赶上了。发展就是以牺牲一条条河流为代价，把清澈搅和为混沌，把碧波变做暗沉黑水，把鱼虾嬉戏的肥美乐园无情干涸，蒸发掉，徒剩仅存的臭泥塘。

找不到可以嬉戏的水泽了。虽然老家那条看上去还算幽绿的河，还在静静的淌着，不知道再隔几十年，会不会完全消失掉，曾经在那里戏水，打水仗的孩童们，如今带着他们的孩童，还找得到它原本的踪迹否？

二十年前，老家这条河堪称一湾清流，碧波荡漾，徐徐绕过城市边沿。水深不过十米光景，听老人说这条河在大旱时候曾经彻底断流，人们从干涸的河床经过。那沉底的淤泥，黄土，捏一把，都是纯粹干净的。水流回复的时候，简直能见底哩。那时候鱼虾也多，经常有钓客坐在岸边守望，很轻松就钓起一篓，拿回家就是一道美食。

夏天来了，这河就热闹了，河边一溜都是游泳的人，施展身手，扎猛子，蛙泳，自由泳，追逐嬉戏。我就是在这条河里学会游泳的，可以游过两个来回不累。和父亲当年骁勇简直不堪作比，那时候市里举办游泳大赛，从上游顺流而下，游到终点，总长度接近两千米呢。那时这河就是天然游泳竞赛场所。不知有多少愣头青，只因为中午的二两烧酒，激发了斗志??走!下河去！摸鱼虾！意气风发间，扑通扑通已下去一大串。下过大雨，洪水犹自浪打浪，也有胆大包天的小子鱼跃其间，浪里白条，一显身手。

那时候河流干净，清澈，水草碧绿漂在水面，几只蜻蜓飞来，伫立其上，微风徐来，涟漪阵阵。泡在水里的时候，先前的酷暑，骄阳，刺目，尘土，呛鼻，汗流，烦闷……一扫而空！都给这条河洗刷得一干二净了。在岸边坐着，两只光脚伸进水去，一股凉意自下而上，沁人心脾。偶尔游过小虾，轻轻的啄着脚趾，难道它们认为戏水的人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吗？因此以这种方式表达不满。偶尔还有机动船只开过，那是这里航运站的勘测船，拖过的浪子一浪接一浪，涌动，起伏，不要小看它掀起的浪头，荡出的漩涡，水草一瞬就被卷了进去。小孩子们不由得惊叫起来??船来啦！快躲！赶紧的朝岸边逃去。在河里游水是没完没了的，小伙伴都要挨了大人骂才不情愿地起来??臭小子你就泡一晚上吧！”

在这条河游泳好像只维持在小学毕业，初中起，河的脏污已初现端倪，脸面污垢。还有人下水，不过已经很零散，哪里有那时的辉煌------沿河两侧，男女老少，笑语喧哗不断，惊起湛亮水花若干。至于后来，日落西山究竟多少年，几已无从考证，只是那愈加灰污的河水色泽，提示着污染的深度，有几年简直变得黑恶不堪，一股子?乎乎令人恶心的浊流，臭气扑鼻，还是沿着城市转悠着，就像一条溅满了污浊油腻的紫黑围巾，也不知道裹了究竟多少年。河越是看不出本来色泽，就越是多了些工厂，皮革厂，水泥厂，造纸厂等等，经济好像越发达起来。

谁还敢在那里“戏水”啊？简直是脑壳不清醒了，记得一同学有一年突然大发游兴，说想要下河耍耍，旁人大惊失色道??那水都敢下去？不要命了!

那条河啊，就这样被顶着“发展，改革”这冠冕堂皇的帽子的魔术师变换了模样，从头到尾都变了模样！还能见到清澈吗？还能见到鱼虾吗？还能在岸边感受清风徐来吗？恶臭扑鼻使得人不得不加速逃离那里。河啊，请你不要怪人们的薄情寡意。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窈窕的清澈年代？??河，我听到了你的呜咽。原谅我不能给你一个答复，这条哺育了城市子民的母亲河，现在已经是满目疮痍，浑身脓疮。当年在这条河里扑腾的那些后生，游泳健将，如今已是两鬓斑白，回首当年，摇首叹息，这条河啊。

稍稍令人欣喜的是，这几年，市里改造了河流，增加了污水处理系统，河段周遭均设有一个转移污水的装置，可以将罪魁祸首的污水引流大部。整治是有成效的，至少黑不那么黑，臭不那么臭，几乎能够辨认河流原本是碧青的。但是仍然浑浊着，偶然也可见几个钓鱼的，钓上后多半只能摇摇头，说道??“吃不得的。”又将它们甩到浊水里去，不过是为了钓的快乐罢了。而二十年前，我曾经大块朵颐过邻居大叔钓回的鱼虾，那是令人垂涎的香。

天气真热，这个城市五十年不遇的热，四十度的高温持续，每每走过这条河，真恨不能马上就跳下去泡半天，凉快凉快。可是，敢吗？太湖的蓝藻是不远千里蔓延到这里来了吗？

河啊，什么时候，你回到从前，回到二十年前，回到你的清澈，回到你的碧波荡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