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吱呀····哐!”饱经沧桑的大门被关在了身后,刘仁一声不吭地的,默默地回到了家。此时刘仁脸色阴沉的可怕,没有一丁点儿笑意,就像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让人心烦意乱。刘父刘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都各自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勾勾地盯着刘仁。此刻,屋子里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要命。
“咋了,娃?”还是刘父率先打破了这分沉闷。说这话时刘父的声音是颤抖的,身为父亲,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一向安安稳稳的,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像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出大事了,并且还必定是不好的事。“怎么了?还能怎么了?大学,又没考上,完了!让我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别理我。”刘仁冲进自己房间,反锁上门。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啊呀,刘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晕沉沉的,忙倚着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旁的老伴,也早已抹开了眼泪。刘父祖祖辈辈居住的这个村子,很偏僻,也很穷。村里人世世代代种田为生,每天累死累活,却勉强仅够糊口。村里每个大人都认为,唯一能够让自己的孩子脱离土地脱离贫穷的方法就是考上大学,因此不管生活怎么苦,都咬紧牙关供孩子上学。刘仁是村里出名的聪明孩子,村里人都觉得刘仁会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然而去年刘仁高中毕业,却没有考上大学。原本刘仁是没打算复读的,毕竟家里条件不好,自己又没多大把握。但刘父好说歹说,让他再复读了一年,可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这一刹那刘父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难道真要儿子在这村子呆一辈子,受一辈子穷?想到这,刘父不由得一阵心寒。
过了许久,刘仁走出了房间,眼睛有些红肿,隐隐约约能看到有泪光再闪动。刘父忙赶过去,宽慰道:“娃,别难过,这次不行,咱们还有下次,别难过啊,咱不怕。”看着父亲因为过度劳累已经完全花白的头发,刘仁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稳了稳情绪,刘仁咬着牙道:“爸,算了吧,都考了两次了,再下去也就是这样了。家里条件也不好,哪能再这么折腾了?再说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拖累家里了,我都想好了,过几天就跟祥叔出去打工,挣钱养家。”刘父张大了嘴,愣了半天,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装了袋烟,往德祥家走去。
德祥是刘父的本家兄弟,常年在外做工,说起来算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前段时间因为工地事故,被石头砸伤,一直在家休养。最近觉得好了七八成,就想再出去找活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家里人还要吃饭啊。德祥对刘仁一向很好,每次回来都会给刘仁带点外面的新奇玩意。德祥经常跟刘仁说,外面可漂亮可好了,想留在外面就得有文化,就得好好学习,考大学。大学,大学,唉!刘仁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刘父回来了,不只是刘父,德祥也来了。“祥叔”,刘仁低低的叫了声。“恩”德祥望着刘仁,眼里满是慈爱,“仁啊,你怎么能不考大学了呢,村里的孩子就数你聪明,怎么能不考了呢?别学你祥叔出去打工,打工不好啊,你看祥叔折腾了大半辈子,什么事都不成。外面好的东西太多拉,但都不是祥叔的,从头到尾祥叔有的就是一身的毛病,到最后还得死在村子里,一把黄土了事。为啥?还不是没文化?可别学你祥叔啊,听话,再好好学学,考大学啊。”“祥叔”刘仁顿时觉得阵阵酸楚。此时,刘父也说道“娃,别愁家里,你看爹还年轻呢,有的是劲,能干着那!咱不愁,爹供给起你,听你祥叔的话,再好好学学啊,咱家就指望你了”“爸!”刘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听你的话,我去复习,去考大学,一定考上大学,一定考上!”
远处,夕阳渐渐落山,大地再一次被黑夜笼罩,今夜,似乎异常得安静,漆黑的天幕挂满了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星星,闪呀闪地,是那么得和谐安谧。微风里,隐隐约约,不时传来几声蛙鸣,似乎在倾诉着什么。此刻,刘仁靠在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好像在追寻着什么。明年,我会考上吗?一想到这,刘仁突然身子就一阵发冷。要是还考不上怎么办?刘仁简直无法想象。刘仁觉得自己正背着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袱,爸,妈,祥叔······太重了,以至于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想要放下,却又不忍放,更不能放。
夜变得更静了,先前偶尔的蛙鸣此刻已然消失殆尽。刘仁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厨房里隐隐有火光露出,是母亲在给自己煮鸡蛋,这鸡蛋父母是绝计不舍得吃的,全都留给了自己。想到这,刘仁不禁又是泪流满面。快到明天了吧,明天,太阳又会从东边升起,而自己也将再次踏上复读的征程。什么是未来?前方又在那里?刘仁没有去想。他只是告诉自己,走下去吧,为了自己,为了祥叔,为了父母······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