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那些人、那些事……（13）
破碎的透明玻璃
为人师表的楷模，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清高雅洁，令人敬仰。自己是如此的与教师这职业相吻合，以至于在校的走廊或是校门口处，碰到向自己打招呼的学生总是向他们点点头头，或是咧开小嘴笑笑，然后也就仪态式地走了过去。
他如愿以偿地由梦想走到了现实，即他成了一位正式的高中英语教师。然而，他的梦还没有醒，下一步要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了。对于一个满腔热血的近三十岁的男人来说，这一点也不过分。你说呢？
但是，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这间长方形状的十几平方米的单人公家宿舍。房子是暗淡的，四周显得异常的冷清，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与烦躁。他身心疲惫，显得很憔悴，人消瘦了些许。可是他还是觉着身旁的长方形木制床、吃饭用的长方形的小方桌、备课用的长方形的课桌，哪怕是那小小的方形小闹钟也令他烦的要死。
这就是他现在的现实，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囊中羞涩！
他活在学生的纯情年代，也是个流行的年代。像歌曲、像册、爱情、隐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只要是美的，有意思的都有可能成为学生们粗茶淡饭的噱头，尤其是女生。可在思想刚开始有点解放的同时，这也是件令人可畏的事哟！他不幸成了学生们交头接耳的作料。好的：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之类；坏的：先是传他失恋，之后是说他师生恋，再后来又听寄住在他里间的俊女生讲他是个色狼……
论年龄，他是该结婚了，近三十了！但他整天的苦恼，郁郁寡欢。也曾经喝醉过酒，光着膀子壮着胆，不停地和俊女生找茬。可他还是没那胆量，以至于流言四起。这一切的流言蜚语，隐约地传入耳朵。可最要命的是他和女友刚闹矛盾，也难怪他情绪低落，也尽管自己在女友面前学会了捧、学会了甜言蜜语、学会了巧舌如簧，但是他还是真真地变了。每每回来都要祷告自责一番道：“难道我的教师水准出了问题吗？”。迟疑一会，“不，不，不，这绝不可能！”
就这样他不能够自拔，整天由女友的欢而喜、悲而愁，像个游魂一般。为伊消得人憔悴嘛！终于有一天，他似觉悟似的一个人站在桌子旁若有所思。许久开始自语道：“哼，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说着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掷，也不忘继续嚷道：“全他妈的鬼蛋！全他妈的滚蛋！”。其他的信笺、笔什么的被他一股脑儿地抹下了桌，顿时，房内稀里哗啦地响个不停。
可令他恼的是一只老鼠在桌下探头探脑的，还时不时地轻碰一下他的脚。他则迅速地倒着抓起鸡毛掸子，朝老鼠用力地打去。嘴里还不停地念道：“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可老鼠似乎很喜欢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一时间，脸盆、椅子、矮书架等被他弄得东倒西歪，而他只顾着找老鼠。却也折腾了半天，老鼠叽叽地叫着直乐，他则一身的汗。终于，他无可奈何的两脚一伸，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出气。胜出的老鼠却还在他的身旁溜来溜去。
第二天，他睡了一天。且平生第一次旷课。
然而，女友还是若隐若现。人言可畏啊，不知什么时候，他失恋了的话题在校园荡开了。有的说：“教的吗？还可以。人品吗？要打折扣了！”这些负荷又一次的让他难于承受，他又一次地自语了，“人品！哼，人品值几个钱啊？”。说着，手中的试卷被他撕得粉碎。也不知何时，他的视线凝滞在墙上的一张全全世界地图上了。要知道，这是一张市面上没的买的地图啊！上面清晰地注明了世界各地的山水、人文，包括教材上的所有内容。来过他这的学生都说是张少有的好图。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嘴里嘟囔着：“好！好个什么东西？我叫你们谈！我叫你们说！也给我滚，滚的远远的。”说时迟那时快，竟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给撕了下来，紧接着用脚愤愤然地使劲踩了三踩。那形容，简直像个孩子了！
合着八月份烦闷的空气，他似乎有些神智了。停滞一会儿，看看地上的图碎片，又深觉惋惜。心下自忖道：“我到底是怎地了？”。可转念一瞬，一想到女友，一看到这方块似的房子，方块似的床铺，心里又有阵阵的酸楚，顿感这夜色下的室内空气更加郁闷，窒息的他快要无法呼吸了。那感觉，简直就是人间地窑一般。随着闪电、雷声的响起，他“啊”的一声发疯似地往外跑……
大雨说来就来，不一会儿就滂沱了。他一点也不在意，看到且留意他的人，像似在观看电影或是电视剧中的情节一样。他狂奔至操场停了下来。他先是用双拳猛烈地击打自己的胸脯，然后干脆跪下，伸出双手与天合鸣，“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有谁能告诉我吗？”。随着闪电，他那忽明忽现的行为举止，构成了他伤心太平洋的协奏曲。
他哭了！一直都很倔强的他终于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翌日，他又病了！
似乎是老天帮了他的忙，女友听到这些，感动的亲自来看他。要知道女友是很少踏进这间长方形的。在床铺上，他抓住女友的手，央求着不要离开他，且答应女友：房子、戒指、家具很快都会有的。他再三强调道：“不要离开他！”。在女友走之前，他又承诺了一次。
从此，他和女友和好了。在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有时女友也会主动来校找他，这让他心里美滋滋的。一个晚霞落日的黄昏，半个太阳映入了水面，诗情的树叶在微风地吹拂下显得款款的，如棉花糖一样的云彩则悠然地飘在空中。他幸福地和女友走在马路上，女友挽着他的肘骂着俏。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衣着淳朴的学生，一双破旧的运动鞋露出了半个脚指头。
“你认识那个人？”女友似乎听到了学生向他打招呼，并停止说笑用眼斜瞟了一下，疑惑地道：“那人好像在叫你啊！”
“这哪有人会叫我？”他顺着眼看了一下，心里顿感有些紧，赶忙说道：“不认识。还会认得那样的人，穷酸样！”
不想学生又朝他笑着叫了一次，他顿感有些尴尬，神情有些着慌，心想：“这该死的学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时候冒出来，真他妈的晦气！下次定要让他坐到末排去。”于是立马用手搂抱着女友道：“我可不认识他，别理他了，我们走吧！”
他们继续朝前走着，有说有笑。突然，他故意落下几步，朝那位学生轻声喝叱道：“哪个认得你啊？鬼样！”学生疑惑不解，有些许惊跳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看，看什么看。鬼东西！”他竟用手指着学生担心害怕地凶道：“你再看……”
“哎，快走啊！”这时，女友亲昵地唤他，“你在干吗？”
“噢，来了！”他迅速地缩回手，笑着迎了上去，“没，没什么了！”
他沉醉在热恋之中。的确，爱情的魔力是无穷的。一旦爱情建立在房子、金钱、钻戒、高贵外套等绝对物质基础上时，你可得由着点，它绝对的可以把你给覆灭——从身心到理智，再到人品及行为举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到暴风雨的袭击哟！
过了些时日，他们夫妻俩有了一个小男孩。不知不觉小男孩已有四岁了。一家三口也还是挤在那间长方形里，日子过的不那么消停。在一次孩子的血样检测中，他竟发现自己养了快五年的孩子血型和自己的不一样。这一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得他晕头转向，心想：“天哪！怎么会这样？怪不得儿子的妈妈成天地和我闹！”
他的老婆成功地演绎了一曲“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的角色。他与他的老婆分居了，离婚也就顺理成章地摆上了日程表。在一个阴沉沉的天气中，他的老婆携着儿子来找他。在学校的走廊上，他见着了他昔日苦苦追回来的花样的女人只有气与恨，一句话也不想和跟前的女人讲。转身想离开，不想那小男孩欲识到什么，又是哭又是闹地向他跑来并急切地叫道：“爸爸！爸爸！”
他转身停下脚步，眼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豆大点的泪水夺眶而出，上前抱起自己朝夕相处了近五年的儿子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喏？我不是你爸爸啊！”说着用力抱紧了些，又用那脸靠了靠儿子沾满了泪水的红扑扑的小脸蛋。遂极不情愿地把儿子放下，转身大踏步地走了。他的老婆此时也哭了，自从和他在一起，没有料到是这样的一个考验良心与亲情的结果。
从此，他又一个人和以往一样住在那间十几平方米的长方形的公家宿舍里。
注：他是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清高雅洁。
客观地讲，他是个进取型的人物。他争取了一份人人敬仰的圣洁的职业，之后又想迎娶一位如花玉的女人，他一直都在锲而不舍地努力着、追求着。他没有错！在职业上，他是个成功者；在讨老婆上，表面上是成功的，实质上是一厢情愿，同床异梦，他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从“然后也就仪态式地走了过去。”，到“难道我的教师水准出了问题吗？”，再到“真他妈的晦气！下次定要让他坐到末排去。”，他慢慢地变了，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彻头彻尾的变形金刚。这也正是他为情所困的写照！
文中的“他”，是以我的一个老师为雏形而写作的。我想起了他，文稿中不用出他的真名，是觉得因为以他的背景写这样的一篇稿件对他不好，所以隐去。不知道他无意间看到了我的这篇文稿，是否会想到我？{2010-3-28欢春加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