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

我的假期，我总是会回到家，看看那些熟悉的风景，那些在童年里熟悉的风景，哼起曾经哼过的歌儿，温习那童年的故事。

我的家乡没什么特产，也没什么名胜，一切都是朴实的，用最淡的风景勾勒出最温馨的心灵园地，伴我成长。

我的家门前，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有一片土丘，高出一旁的路不过半米左右，土丘的一边种着各样的树，再往前，便是有些落差的菜园了。那些树，就是我们这些调皮鬼的栏栅，或多或少的给大人的心中注入安稳剂。那一排端颜的树里，我们在那绿荫下徘徊最多的，攀爬最多的，就是那棵山楂树。那时候，我们是不知道该这样叫它的，大人们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家乡的那方言，如今却是万千的词库里找不到能替代它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那些童真的话语，真的不复记忆了。故而，如今的我只能在我成熟的思想里叫出它原本的名字———山楂树。

春天的清晨，背着书包上学堂的日子，总是要走过那阴凉的，或轻轻的抚摸那俊秀的躯干，或柔柔的摘下片叶子怀揣着，牵着伙伴的手一起走着。回望的时候，总是会注目的家的方向，山楂树的方向，满意的笑了离去。那时候，是不在意山楂树是否也对着自己微笑的，只是自己微笑了，便快乐了，现在呢？夕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总会如约而至，在山楂树下搭起小小的木桌，再端几桩木墩，几个胖胖的瘦瘦的，安静的叽喳的孩子，都是聚在那做事的，什么都是不能把他们分开的。你画你的画，我写我的一二三四，他做他的算术，乐此不彼。只是有时候，那画好的画，那写好的字，那算好的题，都是会相互传阅的，是指出那色泽不明的微笑，是发现那别字的欢颜，是惊现错题的满足。那时候，谁都是不掺杂一点的私心的，谁都不知道妒忌或是其他什么的，只是怎样的快乐便怎样的生活。有时，拂过暖暖的风，会有那毛毛虫着陆，都是会由先前的惊奇而后转为安静，都睁大着眼睛注视着这异物的一举一动，看它怎样的逃脱或是等待？胆子大的，会伸出那小小的手假装的触摸，只是尚未接触到就惊吓的缩了回去。就这样，或玩着或学习着或吵闹着，直到父母呼喊回家才各自散去，而相聚是从来都无需约定的。

暮春，依而春风拂面，只是蓦然回首时候，才发现那枝丫间，那零星的叶里，早已开满的白白的小花，早已淅沥了。当我们不曾发现的时候，它就悄然的来了，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它却快要消失的无影无迹了。那时候的我们，是学不会去哀伤去叹息那错过的光景，是学不会还在脑海中寻觅它来时的印迹。我们不会因它而哭因它而笑，我们只是为这我们无端的发现而开心，其他的是什么也没想过的。学堂，是照旧去的，只是回来的路上我们也步履匆匆了，我们的心中也有了那么的一丝的挂念。那唯一的默存，是祈求自己会再见一次那开满白白的花的光景，等待一场风过，一场凋零所有的叶与花的风过，沐浴一场花雨，踏着生命的足迹，感受那绽放的芬芳。

夏日，总是在我们还眷恋着春的温情时候，便款款而来。我们来不及岁月的勾勒与记录，只好继续的默默的享受这夏的炽烈，只因那时的我们是记忆不了记忆的，或者说那时的我们是没有记忆的，我们只会努力的欣赏身旁的每一处风景，过眼烟云也好，永存我心也好，只是感受过了，也就拥有过了，占有只是会让失去的时候有些落寞的心痛，挣扎的追寻只为不忘此生。那时候，小河里还流着清清的水。那时候，大人们是还会到小河里游泳的。那时候，稚嫩的我们也总是会叫嚷着要一起去的。那时候，泪水总是我们无往不胜的法宝。午后两三点，当阳光最毒辣的时候，在小河里的畅游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去的时候，总是三五成群，挨家挨户的呼着唤着，好像少了谁都是不行的，快乐总是要共享的。去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在大人的看护下，爬上那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山楂树，摘下那么一捧小小的果实，伙伴们总是满满的捧着，大人们对这总是不屑的，急急的催促着，摘下些许的我们总是会嘟囔着小嘴离开。那果实总是青青的，也有些泛红的，那味道酸酸的，一下就会抓紧你的神经，那是一种凉凉的酸，吃过一次就一辈子都是不会忘记，是一辈子都会爱着那样的味道。到了河边，倘使山楂尚存，我们会是抛洒到河里的，待我们游泳时候再一颗颗捡拾，相互的追逐，比比谁的更多。输了的，也只是输了，断然是没什么惩罚的，可仍是这样，每个人都还是会尽力的，决然不会去奢求什么奖赏，我们要的只是我们的快乐。待到下午五六时，阳光渐渐的温和，我们就不在水中缠绵，借着余晖晒干身子，随了大人们回家。有时候，倦鸟归巢，牧人返家，农人归心，女人们总是会泡上满满的一杯山楂给男人们，卸去那一身的疲惫，滋润那温暖的心房。那时候，男人们总是一饮而尽，没有古时文人品茶的儒雅，也没都市丽人品茶的恬静，全然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气概。

秋的狂舞到来了，除了四季常青的松柏以外，我们是看不到火红的枫，看不到南徙的雁，看不到雨打残荷，唯有的只是那棵山楂树。那幼小的有些圆圆的叶片，渐渐的显露出秋的气息，都说“出门未免流年叹，又见湖边木叶飞”。山楂树像一位垂危的老人，总是做着仙逝的梦，梦醒后，眼前还是自己的残枝败叶，还是那雾气翻腾，霜叶满天，看着自己这样的在这萧索的境地里，一点点老去，一点点凋零，平静是它写给大自然的诗。春夏秋冬，千转轮回，它无怨也无悔，它来过，也绽放过，它爱过，也恨过，那刻骨铭心的年轮里写满它的故事，只是它写的故事。

冬了，雪花是这个季节的主角，它那轻盈的舞姿，幻灭的泼洒，冷冷的柔情，痴痴的恋着，三天三夜，它都是一刻都没停息的。三日后，整个世界都是它的了，谁也找不到那棵山楂树了。那棵垂暮的苍老的山楂树，此时只是披着雪姑娘那洁白纯净的婚纱，做着最老的新娘的梦，不知新郎来自何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静静的期待着。当一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唱响整个的世界时候，它蓦地回到它年轻的样子，它终于没有等到它梦中的新郎，它在期待着明年。因为他相信，是有那么一个人的，是值得它一直等待的，他也是一直等着她的，她一直这样的相信着。

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当我再一次站在这土丘前，土丘依旧是土丘，山楂树却已不在。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土丘上长满山楂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