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承诺给了谁(七)
安阳早上刚进银行，李姐就说，“阳阳，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谁呀？”安阳放下包，问道。“他说是你叔叔，说待会儿再打给你。”李姐说。安阳忙着收拾桌子，电话又响了。她拿起电话，“阳阳吗，我是叔叔，”竟然是吴叔叔。“叔叔，有事吗？”安阳问。吴叔叔怎么会突然打电话，安阳有点奇怪。“阳阳，智辉部队这出了点事，你能不能来一趟？”叔叔的声音很平静的，“叔叔，智辉到底怎么了？”安阳有点急了，“电话上一句也说不清，你尽快过来一趟吧。”叔叔说。“叔叔，没什么大事吧？要不要我带上小栋，他成天喊着要爸爸呢。”安阳说。“不要带小栋了，不太方便。”叔叔说。
叔叔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很喜欢小栋。究竟智辉出了什么事呢？安阳心慌起来。他是受伤了？还是瘫痪了？自己都不能打个电话？安阳由不了自己胡思乱想。请了假，安阳买了晚上的火车票，动身前往吴智辉所在的部队。火车一路向西，渐行渐远渐至茫茫大戈壁，黑漆漆的夜，只有无边的空旷和凄冷。安阳望着窗外，除了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车里的旅客都已进入梦乡，安阳的心中空荡荡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叔叔为什么不告诉她到底有什么事情？肯定没有好事，可那是什么事情呢？任安阳抓破脑壳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纵然心急如焚又有何用？安阳在极端的思虑中昏昏睡去。
火车行了三天三夜，又坐一天的长途汽车，安阳感觉疲惫不堪，天黑的时候，到了边陲的小城。一下车，就看见叔叔等在路边，叔叔看起来苍老疲惫。“到底怎么啦，叔叔？”安阳顾不上别的，只想知道吴智辉的情况。“走吧，阳阳，边走边说。”叔叔接过安阳的行李，领她到招待所。“叔叔，你赶紧说呀？”安阳急的差点哭了。“阳阳，智辉这次麻烦了，我只当他自己办了个厂子，谁知道他竟然从境外偷偷运禁品进来，货已经给截到海关了。”叔叔说。“那智辉人呢？”安阳问。“已经拘押了一个礼拜了。”叔叔说。“叔叔，怎么办，我能见见他吗？”安阳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不行，阳阳，我也见不上他，”叔叔为难的说：“你要有思想准备，开除军籍是肯定的，我尽量托关系，希望不要判刑。”
“什么？开除军籍？判刑？”安阳惊呆了，“叔叔，有那么严重吗？”“阳阳，他走私汽车，还有......”叔叔停了一下，他望着安阳，“阳阳，智辉这孩子从小就给他爸惯坏了，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很难过，希望他不会被判刑。”“叔叔，如果要判刑，他会判多久？”安阳的声音空荡荡的，就像是风的呜咽，穿过冥无人迹的走廊。“军人走私，最少也判他七八年。”叔叔说。“叔叔，你一定要救救他，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呀。”安阳悲声痛哭。“阳阳，事情已经出来了，你一定要冷静，我会尽力的。”
叔叔走了，只有安阳一个人在招待所里。寒夜漫漫，伴着安阳凄苦的泪水。如果，吴智辉给开除军籍，那么，他会一无所有。安阳可以原谅他，少年的他本来就一无所有，安阳还是喜欢他。可是，如果他判了刑，她和儿子小栋该怎么办？她会一直等他吗？会的，即使他犯了错，犯了法，他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安阳的眼泪打湿了枕巾，“你是小栋的爸爸，你是安阳的丈夫，即使全世界都背弃你，我也不会，我爱你。”黑暗中安阳对自己说。
天空是灰蒙蒙的，安阳的心也是灰蒙蒙的，哭了一夜的双眼已经肿胀，静静的坐着，无声的眼泪就往下落。没有责备，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委屈的泪水肆意流淌，吴智辉，你就不会想想你儿子和安阳吗？回答安阳的还是自己的泪水。
安阳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对着一碗稀饭发呆，清清的米汤里有安阳模糊的影子，一碗稀饭，哽咽难以下咽。“安阳？”谁在叫她？安阳拭去眼泪，却看见梁小波走了过来，安阳想不到在这里会碰上老乡，她无法掩饰自己的狼狈。“安阳，”梁小波坐下来，他说：“你是不是知道了？”安阳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怕不小心眼泪就掉下来。“安阳，吴智辉他妈的就不是东西，你这么善良，他还和别的女人勾搭，这小子他妈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哎，那时候你要和我结了婚，也不会这么惨。”安阳静静的看着梁小波，仿佛没听懂他的话。梁小波高她两届，安阳和他见过面，彼此并未深交。安阳只知道他和吴智辉是同一年的兵。可是，他说了些什么？
“他和谁勾搭？”安阳问。“川渝人家的雨兰，我和吴智辉住过一晚上，我还看见雨兰给他写的信了。谁不知道雨兰是吴智辉的马子？你不知道这事？哎，那你咋哭啦？”安阳慢慢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安阳，你去哪里呀？”梁小波问。安阳不理他，径直走了。
天空有悠远的鸽哨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遥远，不真实，安阳以为自己还是在口里老家，她坐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天空一群群的鸽子飞过，把她的心也带到了遥远的天边，那时候，安阳才十一二岁，没有烦恼，没有伤悲，只有简单的快乐，简单的梦想。只想随君走天涯，天涯尽头，是不是有渴望的幸福呢？
安阳来到川渝人家，她看见吧台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她拿着笔在帐本上记着什么，女子面容姣好，给人的感觉清新靓丽，安阳走过去，对她说“我找雨兰。”“我就是雨兰，你是哪位？”雨兰甜美的笑脸，让安阳心中隐痛，多么像一个人啊？那个藏在吴智辉心底的影子，那个安阳记忆中的女子，如此相像，安阳明白了，不用再说什么，她知道了。
“我是安阳，”安阳说，“能谈谈吗？”雨兰愕然，这个她熟知的名字，她知道谁来了，她找她干什么？
雨兰还是和安阳走出酒店，一起走到街上。“是这样，”安阳说：“智辉出事了，现在比较麻烦，有可能会被判刑。”安阳看见眼泪瞬间弥漫雨兰的双眸，雨兰说：“你在骗我，你想让我离开吴大哥？”“我没有骗你，他会被开除军籍，他会一无所有，你想好，如果你愿意等他，我会退出去的。安阳观察着雨兰的反应。“大姐，不要吓唬我，我知道我不该破坏你和吴大哥的婚姻，可是，你们不是没有感情吗？你何必要勉强吴大哥？真爱是勉强不来的。”雨兰抽抽搭搭的哭着说，安阳倒笑了，她说：“谁告诉你我俩没感情，没感情我俩儿子快四岁了？没感情吴智辉给我买房子?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个问题，我只是告诉你，吴智辉这辈子算是完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趁早自己另作打算，听不听由你。”
安阳转身欲走，“大姐，”雨兰叫她，“大姐，你莫哄我了，我怀孕三个月了。”安阳感觉自己如同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突然失去重心，迷迷糊糊中，她听见雨兰叫她：“大姐，大姐。”
安阳睁开眼睛，看到哭泣的雨兰，她说：“妹子，你还年轻，智辉的事情一时半会完不了，要是部队上知道他包二奶，还有了孩子，只能加重他的刑罚。你要真的爱他，就打掉这个孩子，也为你自己想想，你不能当个未婚妈妈是吧？如果你们真的相爱，我可以考虑离婚。”
“大姐，是我对不住你呀。”雨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阳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招待所，一下子倒在床上，想不到，吴智辉竟然还养了一个女人，那个女子竟然怀孕了，安阳呀安阳，你简直蠢到家了。你不是说你会等他吗？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背弃他，你也会等他？现在，你会等他吗？你能原谅他吗？你就这么没血气吗安阳？你真得傻了吗？安阳哭不出来，她倒奇怪自己竟然能如此镇静。
吴叔叔来了，他看见安阳的样子吃了一惊，“阳阳，怎么啦这是？事情出来了就要面对，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啊。”“叔叔，”安阳的眼泪猛然决堤，“他在外面有女人。”她说。吴叔叔没有说话，良久，他说：“我也是刚知道。”
安阳抹着眼泪，“叔叔，谁让我摊上他这个冤家呢？这都是命啊，我认了，不说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还能为智辉做点什么？”吴叔叔说：“阳阳，智辉这小子亏了你啊，你还这么帮他，吴家对不住你。”安阳说：“叔叔，是不是要钱？”“希望钱能花出去。”叔叔说。安阳把一个存折递给叔叔，她知道，叔叔给智辉花的钱还要多得多。安阳能给的所有积蓄都在这里了。
就在安阳和叔叔正商量事情时，有人敲门。安阳去开门，一看，竟然是雨兰站在外面，雨兰拿着一个包裹，她说：“大姐，这是吴大哥放在我那儿的钱，我知道你们需要钱，就送过来了。”安阳说：“雨兰，你身子是这样，钱你留着用吧。”“大姐，我要和哥哥回重庆了，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放心，吴大哥就拜托你了。”安阳拿着包裹，看着雨兰走远，吴智辉，你个王八蛋，你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好的女孩子爱上你？安阳心中感慨，她对叔叔说：“我希望请个最好的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