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村”流坑探秘
“千古第一村”流坑探秘
在抚州市乐安县西南部的牛田镇有一个古老的村庄,这个村庄有着古老的历史和高度发达的文明,这个村子就是如梦如幻的“千古第一村”——流坑。
3月14日,记者迎着初春的细雨,沿着环村绕县的乌江,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古道来到流坑探寻古村的神秘。置身青砖灰瓦之中,古村的神秘与传奇一一展现在记者面前。
董氏书写古村传奇
站在村口的古樟之下,村民董大伯指着镶在山水之间的村子告诉记者,流坑距乐安县城38公里,占地3.6平方公里,是研究中国封建社会的“活化石”。村子始建于五代南唐元年间,距今1000多年,繁荣于明清两代。如今,全村共有村民1280户,6200多人,耕地3572亩,山地53400亩,常年在家人口4360人。
董大伯说,流坑村民皆姓董,董氏的家世渊源,可以上溯到西汉著名的大儒、广川人董仲舒。而按照流坑董氏族谱的记述,董姓家族渊源应肇始于唐德宗宰相董晋之孙董清然。唐朝末年,“值李氏乱,避居临川之扩源”,由此安家江南。
董大伯说,公元937-943年,其先祖董合一家先在村外乌江回转处的白泥塘建房居住。当年,白泥塘一带偷盗横行,强人贼子经常出没,扰乱相邻,董合之子董桢,武功高强,生性侠义,经常将盗贼擒拿,维护相邻的安全与稳定,深得民心。由此,董氏立稳脚跟,并成为当地有势力、有影响的大户人家。不久,因族内人丁繁衍,白泥塘一带土地开始显得狭小,董氏又把乌江东岸三面环水的白茅洲开辟出来,迁往居住。后来,在堪舆大师杨筠松的指导下,董氏家族再将家业从白茅洲迁到乌江西岸这片名叫“中洲”的高地,也就是现在的流坑村,由此,规划出这个彪炳历史的“千古第一村”。
随着时光的流失,流坑也渐渐被董氏营造成王安石笔下“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尘不到,时时自有春风扫”的世外桃源。
整体布局独树一帜
绵绵细雨中,记者发现村子四面环山,乌江从群山中由南往北向西流去。导游吴玲燕指着村子西南方一泓弯曲的湖水告诉记者:“这是明代董燧用人工挖掘的龙湖,湖水与乌江联为一体,使村子成为山环水抱的胜地。”
跨过流坑桥,登上东华山,一览古村的全景,那罕见的村落布局让记者叹为观止。远望,乌江从东南方的崇山峻岭中逶迤而来,碧水澄澈,悠然一脉,至村边转绕而西,予村子抱水枕山之胜,灌溉舟筏之利;十里香樟,延绵江岸,枝繁叶茂,景色如诗如画。近看,村庄依山傍水,气氛雄浑,宫观殿宇,鳞次栉比,纵街横巷,井然有序。
漫步乌江之岸,七个或大或小的码头一字排开,每个码头对着一个巷口,七条东西向的巷道与龙湖旁一条南北向的竖巷相联,形成七横一竖的梳子形状。在大巷垂直方向,许多小巷交叉沟通,状若棋盘。巷道均用鹅卵石铺地,路旁挖有下水沟,雨水和生活用水顺着水沟汇入龙湖,经净化处理,再流进村西北的乌江下游。吴玲燕说:“这既避免了污染,也让村民深受其惠。”
在鹅卵石铺就的巷道里穿行,记者发现,住宅、宗祠均临巷而建,族人均按房派宗支分巷居住,各条大巷首尾都建有巷门望楼,望楼之间又有村墙连接。在村子的西面还建有朝朝街。吴玲燕说:“流坑村民大都长寿,主要是鹅卵石铺就的巷道起到了脚底按摩作用。这些鹅卵石都来自乌江。朝朝街是村民进行商品交易的场所,也是流坑村贸易的象征。”
登上巷门望楼眺望,整个村子就像一座城池,既体现了血缘村落的宗法组织关系,又反映出当时城邑建设中街巷布局的规划思想,堪称一绝!
风格独特堪称国粹
穿行于首尾相连的巷道之间,记者惊奇地发现,流坑古村的民居建筑多为砖木结构的一层半高的楼房,布局简洁,朴实素雅。外看,一般为长方形平面,用空斗砖墙围合,清一色的青砖灰瓦,高峻的马头墙,半掩半露的双坡屋顶隐在重重叠叠的马头墙后面,马头墙造型丰富多样,有阶梯形、弓形、云形,翘首长空。吴玲燕说:“这些马头墙既可防火,又可防风,还能挡盗防贼。”
在一座二进三开、一堂一厅的明代建筑内,吴玲燕向记者介绍说:“流坑村的房子明代多为前堂后厅,清代多为前厅后堂,厅堂卧堂,左右对称。里面的装修形制秀美,富于变化。卧室楼高一层半,下层居住,上半层放置什物,厅堂不分层,高大宽敞,气势堂皇。室内的地面,都是长条青砖横向错缝铺砌。堂前都有较为狭小的天井,既供采光通风之用,又取四水归堂之意,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情境。居宅一般都有前门后门,前门通正厅,后门连便厅或厨房,明代和清代前期正门多为侧入式,清中期以后大门一般开在中轴线上,门的形式各异,以一字门、八字门、牌坊门、凸入门和门罩门较为普遍。”
走进一座清代民居的庭院,记者被里面的木雕、木刻所吸引,所有的门窗格扇都经过精雕细琢,题材丰富,手法多样。在这座庭院天井前的墙壁上,砖雕、砖刻、石雕、石刻、彩画、墨绘随处可见。
更让记者叫绝的是一处明代民居“怀德堂”墙壁上的“雀(爵)鹿(禄)蜂(封)猴(侯)”砖雕壁画和“永享堂”墙壁上的“麒麟望日”镶雕。吴玲燕说:“这些砖雕和壁画工艺精湛,国内绝无仅有,堪称国粹!”
文物众多古村第一
吴玲燕告诉记者,村中现有明清古建筑及遗址260余处,其中明代建筑、遗址19处,重要建筑组群18处,书屋等文化建筑14处,牌坊5座,宗祠48处,庙宇8处,古水井、风雨亭、码头、古桥、古塔遗址等32处。
采访中,记者发现,在流坑古村数以百计的屋宇中,其堂上多有匾额,门旁多有楹联,门头、墙壁上刻有不少题榜、名额。这些匾联都有来历,内涵丰富,意境深远,或表主人之身世,或显家族之荣耀,或体现儒家传统的道德思想,或反映“天人合一”的美好情境。
“在这些匾联中,现在保存完好的古代书法精品就达430多幅,许多名人如王安石、朱熹、曾巩、梅圣俞、吴澄等曾为流坑董氏撰文赠诗,并被文天祥称为‘文明之会’。”吴玲燕介绍说。
进入村西的棋盘街,古朴庄重,气势轩昂的“状元楼”出现在记者眼前。“状元楼是为纪念宋代状元董德元所建。用意是鼓励村中后来读书人,然而,除董德元外,村中再也无人超过他的官位,也没有一座房屋超过状元楼的高度,它是董氏门户的象征。”吴玲燕说。
侧身登上状元楼,看着那古旧斑驳,纹痕显露的古壁和古韵遗风的匾、联、神龛、供桌,记者感到了其中的古朴与庄重。身置其中,对人文俊彦的仰慕之情和历史的沧桑之感油然而生。伫立阁廊远眺,远处群峰竞秀;近处,古村主体尽收眼里。
在村子的中巷东段,有一处面巷而建的贞洁牌坊。这个贞洁牌坊是晚清的砖石建筑,其顶部高出,两侧对称,檐角起翘。其正面上方有“圣旨”竖匾。吴玲燕说:“这个牌坊记载的是婆媳两人年轻守寡,相依为命,矢志守节的凄婉故事。”紧靠牌坊的建筑是其后人的住宅,以坊门为正门,煞是独特。
随着吴玲燕的脚步,记者走进一栋清代宅第。吴玲燕介绍,这间房子的主人共有兄弟八人,都是官绅,参加过“乡饮”大典。置身其中,记者发现这是一个建筑群组,宅中有宅,曲境通幽,各房屋墙体相连,相互连通。有意思的是这里的门洞都砌成瓶形。“这里的门洞之所以砌成瓶形,是祝福出入的人终身‘平安。”
科举之盛独一无二
董大伯告诉记者,宋代是流坑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之一,董氏崇文重教,以科第而勃兴,成为江南大家族聚居的典型。时有“一门五进士,两朝四尚书、文武两状元,秀才若繁星”和“欧(欧阳修)董(流坑董氏)名乡”之美称。元代,遇兵燹,村子遭毁。明清时代,村中有识之士绍继祖业,兴教办学,修谱建祠,并发展竹木贸易,使流坑村又一次繁荣兴盛。
从宋代到清初,村中书塾、学馆,历朝不断,明万历时有26所,清道光时达28所。全村曾出文、武状元各1人,进士44人,举人200多人,产生著作38种。进入仕途者,上至宰相、尚书,下至主薄、教谕,超过百人。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曾到流坑村游历,赞曰:“其处纵横捭阖,是为万家之市,而董氏为巨姓,有五桂枋焉”(见《徐霞客游记》)。这里所说的“五桂坊”,就是为表彰宋仁宗景钓元年(1034)董氏一门五人同时中进士这一盛事而建的纪念牌坊,“五桂齐芳”历史罕见,可谓殊荣。近千年来,流坑科举之盛,仕宦之众,在我省独一无二,在全国也极为少见。
竹木贸易繁荣兴盛
据董大伯介绍,清代初期,流坑社会发生了重要变化。一方面,董氏的科举功名已是江河日下,大为衰落,最终从一个朱紫踵继的仕宦巨家蜕变为乡间的平民宗族。另一方面,族人在明末开始竹木商运的基础上,大力发展商品经济,特别是发达的竹木贸易。他们从乌江上游的金竹、招携等地,贩运竹木到赣江沿岸的樟树、南昌以及长江下游的南京、扬州、常州等地销售,从而使流坑的社会经济在清朝前期步入黄金时代。
“那时,乌江上游的竹木贸易完全为流坑董氏所垄断,竹木贸易的迅速发展,不仅使董氏摆脱了明代后期经济上的困境,而且在族内新生了一个人数很多的处于中心地位的商人群体。这些商人在发家致富之后,开始通过捐纳的途径,挤入士绅、官僚阶层,又以巨额的财富积累,积极从事宗族和社区建设,其中不乏扩大族产、修建祠堂、编刻族谱、立学助教、修桥铺路等举措,使流坑又一次繁荣兴盛。
“历史上,尽管流坑屡受战乱影响,但村落建设在清代前期和中期仍然得到进一步的发展。道光年间,村中祠堂增至83座,书院、学馆增至28所。”董大伯如是说。
大宗祠见证爱情忠贞
董大伯说,村北的董氏大宗祠是为祀奉其开基祖董合所建,最后一次重建是在明嘉靖末年。这座原本前带大场院的三进式重檐建筑,面积7000多平方米。其场面宽阔、构架宏大、堂室叠构、楼坊林立、典雅壮观,堪称流坑古建之最,是董氏宗族尊严和统治的象征,足以体现董氏家族往昔的强盛。可惜的是,这座大宗祠1927年被北洋军阀残部邢玉堂带兵烧毁,现仅留下一片残垣断壁,残存的五根巨大花岗岩石柱和一对红石狮子,傲视苍穹,被称为流坑的“圆明园”。
董大伯心痛地告诉记者,军阀的这一罪恶行径,不仅毁掉了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还毁掉一位年轻女子的爱情。这位女子名叫董春女,是董氏第三十二代董聪三的女儿。1926年冬天,18岁的董春女嫁至距流坑6公里的牛田元家村。丈夫元建忠在牛田街上经商,家庭富裕,春女与他恩爱有加,生活过得甜甜蜜蜜。然而好景不长,1926年11月间,北洋军阀孙传芳所属蒋镇臣部,在南昌被北伐军击溃后,其下属一个营的残兵在邢玉堂的带领下,于1927年3月到牛田扎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5月3日晚,邢玉堂率部下将牛田街包围。当时,元建忠有幸脱身逃跑,却来不及带妻子春女逃离。邢玉堂发现年轻貌美的春女,淫心勃发,立即令兵士将春女押至兵营,对春女进行施暴并强迫春女为妾。春女誓死不从,整天以泪洗面。邢玉堂恼羞成怒,一边把春女关押起来,一边率队伍攻打流坑。
当年8月21日夜间,邢兵采取绕道偷袭的办法,从流坑村北面的水脑头潜入白茅洲,渡过乌江,首先闯入大宗祠,一把火将大宗祠烧掉。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流坑的夜空,吞噬着流坑古文化的珍贵财富,矗立了360多年的董氏大宗祠被付之一炬。9月9日,驻守在永丰县城的国民革命军一个营将邢兵歼灭,春女终于得救。由于受到了邢玉堂的侮辱,春女无颜回家,遁入空门,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圆寂。
用铜钱串起的日子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流坑男女的婚姻受旧时封建礼教和宗法观念的束缚,严禁同姓结婚,尤其不能和本姓的孝妇结婚。董姓女子到年龄就外嫁出村,董姓男子也要名媒正取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也是董氏家族能够如此庞大的原因之一。在封建制度下,作为名们望族,不仅男女婚嫁有明显歧视妇女的情况,就是平时的日常生活,女人也是惟男人马首是瞻。
在一户人家,记者看到一张近期合影,上面全是男子。当记者问及为什么女子不留照纪念,这家老太太说:“女人拍来干嘛啊?男人是主!”
董大伯告诉记者,清代流坑,是一个封建宗族统治非常强盛的大村庄,男人们大多外出从事生产经商活动,而女人们不能随意外出。除一般家庭的女人要从事家务和针线一类的劳动外,大多富室之家的女人不但不要参加劳动,而且还有丫环伺候,闲得无聊。为了打发时光,这些富室之家的女人常常会围坐在一起打铜钱牌。董大伯说,打铜钱牌所用的铜钱都为“康熙通宝”,她们在铜钱中随便取6种,每种10枚,共60枚组成一幅铜钱牌。如果“康熙通宝”不能配齐,则以背面中文中相同字样的“顺治通宝”充用。
“打铜钱牌不仅简单易行,而且可在胜负中渗入点钱的刺激,是女人们打发时光、寻求乐趣的活动。因此,该活动在流坑盛行不衰,一直流传至今。”董大伯说,“你们如果夏天来,就能看到女村民在巷子里打铜钱牌的情景。”
底蕴深厚古韵犹存
村主任告诉记者,流坑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拥有傩舞、乡射遗乐等国家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流坑建村之时,正值赣文化形成、发展的重要时期。流坑人在赣文化的滋润下,形成、养育、发展了丰富多彩的流坑乡土文化。农耕文化、宗法文化、德性文化是流坑文化的主体,发达的书院文化、鼎盛的科举文化是流坑文化的主要内容,流坑人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不仅创造了诗书、绘画、雕刻、建筑等许多极为精美的主流文化,而且创造了傩文化、酒文化、饮食文化及寺庙灯会、龙舟竞渡、舞龙、纸扎、赛诗、武术、轻乐吹奏等诸多极为丰富的民间文化,构成了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自然美与艺术美相结合的环境空间,使流坑村成为一座珍贵的历史文化宝库。
村主任说,流坑傩舞的由来,源于流坑董氏第六世祖董敦逸。在北宋徽宗初年,身任监察御史的董敦逸奉旨出使契丹议和,并被迫在契丹滞留多年。返朝时,他把当地的跳傩仪式带回京城。不久,敦逸被奸臣谗言中伤,罢官回乡。回乡时,敦逸又把傩具带至流坑,并向村民传授跳傩仪式,一直相传至今,被村民视为一种驱邪祈福、强身健体的活动。
伟人故居完好无损
乐安县委宣传部的游部长告诉记者,流坑不仅古韵深厚,而且是红色文化保护区。秋收起义后,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军在井冈山地区建立了中央苏区革命根据地,流坑村亦属于革命根据地所辖区域,中央苏维埃主席毛泽东就曾亲自来过流坑,并在此下榻,其所居住过的房屋至今完好无损,其屋顶部的藻井堪称艺术之花。
游部长说,从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起,乐安便处于革命根据地的前哨,是中央苏区的北大门,对发展革命武装力量,打击敌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1928年到1930年,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到流坑、金竹等地领导革命斗争,鼓舞了一大批乐安热血儿女走向革命。在1933年第四次反围剿中,乐安独立团配合红一方面军在登仙桥战役中给予了敌人致命的打击,歼敌两个师共计万余人。
千古第一村的由来
游部长说,1990年秋,我省著名历史学家周銮书到流坑考察,写下《初访流坑村》一文,掀开了这个久藏深闺的古村落的神秘面纱。1996年初冬,国家著名文物、古建筑专家罗哲文等考察流坑村,认为流坑村“是我国文物保护、历史文化地区保护的一个重要发现”。同年11月19日,《光明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了《江西千年古村流坑,中国古代文明缩影》一文,引起全国轰动。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的李铁映当即作出重要批示,使流坑村的保护工作得到国家文物局、省人民政府和省文物局的高度重视与支持。1997年8月初,国家文物局局长张文彬专程考察流坑村,对流坑古村给予了高度评价。“流坑村的历史从五代一直延续到清代,延续时间之久,历史价值、学术价值、艺术价值之高,建筑艺术之精美,保存之完整,文化内涵之丰富,恐怕是国内其它地区的古村落所不能比拟的。”张文彬说,“流坑古村完全可以申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将来也可以申报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离开流坑时,张文彬挥笔为流坑题写“千古第一村”。从此,“千古流坑第一村”便传向大江南北,传向世界各地……
1996年8月22日,省人民政府特批流坑村为省级历史文化保护区,同时,21处古建筑公布为省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6月,流坑村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10月,流坑村被评为首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