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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平行铁轨上的汽笛声

2013-10-27 08:53 作者:安若 阅读量:32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早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世界坍塌了,这是我们目所能及的最后一个季节。然后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以为下一个春天再也不会来了。我们开始恐慌,开始祈祷,开始尝试做很多的曾经想过的事情,以结束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就在我们的惶恐达到极致的时候,春天还是来了,一个气候与上一个春天奇异性统一的季节。

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在合肥找一个周末可以兼职的书屋,只需要在里面帮忙整理书籍,闲暇的时候则可以悠闲地坐在靠窗的可以见到阳光的位置看书。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频繁地往返于学校与合肥之间,在64公里的铁轨上透过车窗外或晴或雨的天气看风景。

周末车站上的人流量很大,火车上是一如既往的拥挤,经常不得已经处于一种浮空状态,或者是用脚尖踩着一个人的后脚跟,然后用后脚跟压着另一个人的脚尖。而即使是这样,乘务员依然很执着地推着她的迷你手推四轮车在横冲直撞,这让车厢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很紧张,四处都可听到咒骂以及身体与车厢碰撞的声音。那些无座的以各种姿态蹲在车厢过道上的旅客愈发的恼火。而这类人中当然也包括我。

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在中途停了下来。而火车在停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我们才得知前方正在维修铁轨。整个车厢内又开始沸腾了。不过大部分乘客似乎已经没有兴趣谩骂,或者是知道哪怕自己怎么埋怨只不过是徒劳罢了。听到车厢里更多的人在说,我们铁道部的人还真是尽职尽责,周末不休假,净忙着给我们换铁轨。

而此时此刻窗外的阳光却出奇的好,透过车窗玻璃照到地上,留下晕黄的光圈。

在车厢的某个角落里,一个长头发的陌生年轻女孩子在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聊天,车厢里嘈杂的声音使得我完全听不清楚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他们一直在笑。直到下车的时候,女孩对男人说,再见。然后男人很绅士地笑了笑。没有问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这个场景也是我所有噫想中,最完整最美好的一个故事。

在合肥火车站,我深切感受到了这样一个二线城市的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车辆络绎不绝地汇聚到火车站的出站口,一切看似井然有序,却又感觉像是被某种虚无的东西支配着,没有一点生机。

在火车站出口的广场上,有两个形态不是很正常的男人在唱歌。一个男人没有双腿,侧卧在滑板上,靠双手撑地以维持基本的肢体动作。另一个男人单手扶着拐杖,坐在音响上唱歌。在离他们不到3米远的地方放着一个捐款箱。不过他们的出现显然没能引来更多的目光,旅客匆匆忙忙地走过,有的坐在转盘上看书,有的在打电话,也有的和我一样在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不过更多的人对他们丝毫没有兴趣。

正午的太阳让人感觉自己泡在了一锅滚烫的热水中,与这初春偶尔吹过的冷风极不协调,似乎还是上一个夏天遗留下来的温度。就在我抱怨着气候反复无常的时候,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面容和蔼的老女人走到我旁边,碰了碰我的手臂,说:“小伙子,给我一些钱吧,让我打回去的车票。”我的第一感觉是,骗子。然后挥挥手臂,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模样,转身朝火车站相反的地方走去。

老太太似乎还没有放弃,一直跟在我背后,露出很慈善的笑容,“那你给我几块钱,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我没有搭理她,双手扣在口袋上,继续往前走。老太太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却还是冲我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干枯的皮肤像是秋天里坠下的枯黄的落叶,似乎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割破。然后她就这样笑着,回过头朝火车站出站口的方向挪去。

看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像是黑夜里留下来的黑色的剪影,逐渐被正午的阳光渗透,然后在人群中蒸发。突然感觉内心某处被触动了一般。

我朝着背影的方向跑过去,老婆婆还是一个人站在中心广场上,蜷缩着身子,很勉强地笑着,并不时地四处张望。而广场上那两个奇怪的残疾人歌手也还在。我从口袋里摸出几乎所有的零钱塞给老太太,她还是很淡然的笑,脸上的皱纹比之前更加明显了。然后她转过身去,从零钱中拿出一部分塞进了残疾人的募捐箱里。随后我赶紧朝人群中走去,不想让人看清自己此时扭曲的表情。

而在我离开火车站的时候,看到那两个残疾男人已经被人赶走了,老太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火车站入口等公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身上仅有的几个硬币都给了老太太,于是只好在公交站牌附近找了几个面善的人换零钱,被敷衍之后便再没有兴趣待下去,一个人在火车站附近转了几圈,看到路边有几棵很高大的树,树枝上稀疏地挂着几片叶子,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然后就匆匆忙忙地搭上了回程的火车,没有买票。

我之所以向往流浪,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在途中认识很多很多的朋友。也许我们不会喜欢同一本书,不会喜欢同一类型的音乐,甚至彼此都不喜欢,但是我们仍然是朋友。可是有时候我却开始怀疑,因为自己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的路,却始终没有遇到臆想中的那些人,甚至没有和那些擦肩而过的人说过一句话,哪怕一句都没有。后来慢慢才明白,每一次出行,我们都无法预料到下一个转身时会遇到谁,也许是自己已经熟知的,也许是自己多年以后才会认识的,也许有些人我们一辈子真的只会遇见一次。但是我都会记得有这么一次擦肩而过,与一个陌生人。

回程的火车上没有来的时候拥挤,像我一样自始至终坐火车都是挤在过道上的旅客明显有些不适应,于是都簇拥到了乘务员室旁边的位置。车厢中间的过道上空无一人,也算是给乘务员的手推四轮车让出了一条道路,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乘务员似乎也一时难以接受这种恩惠,在火车上的一个多小时里始终都没有再出现过。

站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年轻女孩,淡黄色的长发被盘起来,扎了一朵很好看的蝴蝶状发夹,棕黄色的外套搭配一条黑色的短裤。她一直侧坐在自己携带的密码箱上,说话的时候额头微微昂起,眼神清澈。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接电话的时候她会把脸靠在乘务员室的门上,然后很委婉的笑着,偶尔会嘟着嘴,似乎是在和朋友开玩笑的摸样。我一直在想有着这么天真笑容的女孩子会做些什么,后来从他们聊天中得知她现在是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做幼教。

有时候车厢内有旅客走动,她的位置正好挡在了过道上,我示意她让路的时候她又会嘟着嘴埋怨几句,再站起来。

女孩旁边是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水炉旁边,有人要倒茶的时候她会主动帮忙把杯子接过去。

我站的位置正好在乘务员室门口,里面坐着一个矮胖的男人,很悠闲地在玩手机,放着一首难听的歌。中途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接着说,矿泉水只要两块钱一瓶。我就没有再搭理他。那时候,透过车窗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月亮升起来了。而且月色正一步步蔓延到我目所能及的范围。

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是一对情侣,女孩披着长长的卷发,靠在男孩身上,不时的回过头去。男孩则靠在车窗玻璃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我却很清晰地看到他们在笑,也许那也是一种幸福吧。

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喝醉了满脸通红的男人,酒精的味道很快在整节车厢内蔓延。女孩一只手扒在男孩肩膀上,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另一只手不停地扇动,似乎是想把酒精的气味过滤掉。男孩察觉之后也伸出一只手轻捂着女孩的鼻子,然后两个人转过身去,面朝着车窗的方向。

在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火车站前面的小街上路灯没有亮,但是隐约可以透过夜幕分辨出道路两旁枫树光秃秃的枝丫和水泥路上车轮碾压的痕迹。然后昏昏沉沉地上了车,司机说车上另外两个人我同一个学校的学长,当时他们正在谈论关于车费的问题。

火车站涌出来的人群全部聚集在对面的马路上,但是此时夜色已经很暗,整个城市的光影瞬间在眼前变得斑驳。司机似乎对那两个学长的意见很不满,咒骂了几句之后关上车门,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朝地上吐了吐口水,往火车站出站口的方向走去,然后背影瞬间被人群淹没。

两个学长中稍胖的那一个跟我说:“走,我们到公路上拦车吧。”另一个也附和了一声。我点点头,只是感觉有点疲倦,却也什么话都没说,跟在他们后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跟着这两个陌生人走,但是似乎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其实后来想想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付了钱就匆匆忙忙地下车了,忘了问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住哪一栋楼。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学长了。不然也许还可以跟他们一起拼车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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