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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在凤凰(水月北湖)

2013-10-23 16:06 作者:苏忆柳 阅读量:312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次的凤凰,犹然不能忘却的却是,冬日的凤凰城。

从车窗向外望去,枯草漫过丘陵,在阳光下将那种萧瑟的枯黄延伸到极远的地方。在出行之前,朋友劝说,你要看凤凰,为何要挑这样一个季节,这样枯败的一个季节,凤凰是不热闹,不好玩的。

但我想,凤凰不是一个旅游胜地,它只是《边城》中翠翠与傩送美丽邂逅的地点,也是沈从文老先生心心念念的故地。

我只是去看凤凰,与季节无关,与热闹无关。

真的是旅游淡季,很多原本缤纷热闹开张的店子,现在都懒懒得半开着,在享受着冬日里难得暖阳。街道很静,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偶尔传来几声皮鞋或高跟鞋的踢踏声,又很快消失了。

大块大块的青石板铺成的路,这时也终于可以甩脱来往如织的游人,悄悄地吐一口气,小小地休憩一会,枕着那悠悠的岁月时光,品味那沧桑的人世,悄然入眠。我尽量将这脚步放轻,不愿搅碎这凤凰城难得的安宁。

走过长长巷道,转过那风雨侵蚀的城墙,思绪纷飞,在翠翠等待傩送的岁月里,是不是如这巷道这般绵长寂寞,是不是如沧桑的城墙般斑驳着的心境?当等待变成无期的守候时,当岁月之河如同沱江这般日夜不休地流淌时,翠翠撑着木桨的手心是不是长出了苍老的纹茧,刻印着那不可知的命运?等待傩送,是一根细长的没有节点的线,它可能无线伸长,也可能中途终于被风吹断;是不是,有一天,她终于忘却了等待的初衷,忘记了邂逅的美丽,却仍记得等待?呵,就像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执念,在这尘世流连忘返。

“妹子,要坐船去看沈从文墓吗?”

一个老船夫的声音,将我从游思里惊醒,我猛然一震,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沱江边。湖南人爱称年轻女孩为妹子,声音爽利干脆,毫无拖音,清晰明朗如珠落玉盘,而又不知觉中带着股爽辣劲。

看看江上,已开始蒙起了水雾,将这沱江的澄碧笼了起来,越发显得碧透起来。冬日的江水很冷,连带着雾气也凉冷了几分,贴在脸颊上,一股凉气从脸上传到心里,更加冷意凌然。寒风一掠,老船夫似乎也被这寒气冻得一哆嗦,布满皱纹的脸上,皱起一圈圈的纹路。

“怎么只有你一艘船?”我跳上船,客套一问。说是船,其实是用几根粗壮的竹子扎成的竹筏子,上面固定了十几个小凳子。不似乌篷船般风雅精致,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可爱。

老船夫见我上船,又开口跟他客套,也乐得跟我攀谈起来。老船夫说,这是淡季,客人少了很多,出来的船只并不多,到了下午就更见稀少了。点开船,老船夫不无遗憾地说,妹子,你真是来错了季节。你要是春天来的话,这江里到处都是鱼,你要是有兴头,自己都可以钓;你要是夏天来,那玩乐的就更多了,夏天这江上打水仗、游泳的人好多哇,那个叫一个热闹啊!

我笑了笑说,我还会再来的。

说着话,不多时便到了沈从文老先生的墓地。老船夫将船靠了靠,我跳上岸,按着船夫指的方向攀爬。走过蜿蜒的小路,一面大石撞入眼帘,上书几个大字:“照我思索,可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我便知沈老先生的墓到了。但环视四周,并不见坟墓,于是,朝左侧的小路继续攀爬,却仍不见突起的坟墓,只有几竿郁郁的翠竹,此时竟然还苍翠如新。

找了许久,仍然不得其法,不得其门而入,心中不免有些郁闷。本来想一瞻先生的坟墓,观先生之遗风,现在虽然到了这里,却找不到坟墓。

天色渐渐得晚了,怕老船夫等得急,只好带着遗憾地走下山去。

当再次走到那块巨石面前,再次看到“照我思索,可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时,这种遗憾突然消失殆尽了。先生的所思所想,先生的风采神韵,已在字里行间保存得完好无损:那种质朴,在《边城》中演绎;那种对人类的悲悯,在《萧萧》中倾诉;那种对学术的专注和不苟,已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中实行。

要观先生,从书中观即可,又何必执着于那突起的坟墓,这可不是堕入了佛家所说的“执”境。

回去的时候,天色果然已经开始暗了,江上的雾更浓了,老船夫将船划得极快,然而木桨划破的水声,却仍是那么悠然。上岸的时候,老船夫笑着说,你是我今天最后一个客人,也是这江上最后一个客人了!

我环顾四周,果然只剩下了老船夫的这艘船,我对他抱了十二分的歉意,他却裂开嘴,将脸上的皱纹挤成一朵花,摇摇手,说没事。然后点开船,一舟一人,渐渐影入朦胧的雾中,慢慢的,成了一粒黑点。

此时,江的两岸,突然亮起了灯,原来已是晚上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将这古城,装饰得华丽夺目,然而我,竟忘不了的还是,那冬日暖阳下的城墙,白雾中的船夫和墓地里的那几竿翠竹。随着岁月流逝,这些东西晕成了一副冬日凤凰图,烙在记忆中不断地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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