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武夷

也许是生在深山住在山城的缘故，我对山的兴趣远不及对海的渴望，然而大别山文艺采风团福建之旅的第一站，却选择了武夷山。冲着厦门而去的我，带着挑剔的眼光走进了这个曾经被叫做崇安县的地方。

在通往景区的路上，我看不到山的清水的秀，却看到了峰的粗糙和滑稽。这里的峰都是赤裸的，暴露的岩石是那种麻黑或褐色里透着白斑和白纹的，岩石的表面有的似腐朽霉变的骨骼，有的似上古留下的千疮百壑，有的似混沌中爬出的恐龙。然而，峰赤裸的是身子，它的头上却覆盖了绿色的植被。武夷的山怎么都戴绿帽子呢？我不怀好意地问导游。不过，这一问反倒激发了我的兴趣，其实武夷的山峰不仅奇特，而且传说也很美丽。

被誉为仙界瑶阁的隐屏峰，坐落于九曲溪五曲以东，天游峰南面。山峰隐藏于竹林深处，常年云雾缭绕，峭拔千仞，直上直下，方正如屏，故名隐屏峰。相传朱熹辞官隐世于武夷山，在隐屏峰下专心著书讲学。一日，姓胡的美貌女子拜师于他，每夜相伴。不久，便有谣传，说胡姑娘是狐狸精。此乃乌龟精恶语中伤，胡姑娘道行已破，魂魄飘到了隐屏峰内。仰望隐屏峰，只见半腰的石壁上布满青苔，恰似女孩子的纹身。我想，那是不是胡姑娘的影子呢？

鹰嘴岩是大自然的妙笔，也是武夷山岩石中最为形神并茂的一组山峰。从远处眺望，中间的岩石像一只没有下喙的鹰，而两边的岩石似正欲搏击长空的鹰翅。传说，王母娘娘带着初生的金童游武夷山，在她为金童喂奶时，这只胆大妄为的鹰从天空俯冲下来，叼走了她的一只乳头。王母大怒，将它点化成石，并掰掉了下喙。鹰啊！你是一只胆大妄为的孽鹰，还是一只壮志未酬的雄鹰呢？

天游峰海拔只有400余米，可是恐高的我依然不敢俯视蜿蜒的九曲溪，更欣赏不到九曲溪漂流大军学着朱熹或者渔夫的样子咏唱《九曲棹歌》。仰望如蚂蚁上天般攀登天游峰的游人，似觉山崖在晃动，不过同伴的笑闹鼓舞和怂恿了我，我终于爬完了828级台阶。在天游阁，我赡仰了三尊塑像——彭祖、彭武和彭夷。相传尧时，武夷山住着一位姓彭的老人。那时，武夷山洪水泛滥，灾民只好躲进山坳里过着穷苦的日子。老人就带领老百姓披星戴月，含辛茹苦地开山治水。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开山始祖，于是人们尊称他彭祖。彭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彭武，一个叫彭夷。说来也怪，他俩一落地见风就长。彭祖被玉帝召上天后，两兄弟不忘父亲重托，继续为百姓造福。他们挖呀挖，挖出了九曲十八弯，治住了咆哮的山洪。为了纪念这一对开山有功的兄弟，人们称这碧水丹山为武夷山。

导游讲，关于武夷山的命名，还有另一种传说。早先，武夷山这个地方住着武族和夷族两个部落。夷族想占有武族居住的宝地，便出兵攻打武族。正在厮杀时，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金光，只见一位白发老翁，骑着五彩羽毛的大金鸡，来到了城高岩上。听说是神仙下凡劝和，武族人连忙收起手里的刀剑，夷族人也急忙放下手中的弓矛。老翁说，我把这只金鸡送给你们两族人，你们要世世代代同心同德，以后听到金鸡报晓，就起来耕田种茶，纺纱织布。从此武族和夷族成了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他们把两族人生活的地方叫武夷山，把那位善良的白发仙翁尊为武夷君。

站在秋季的九曲溪畔，穿越历史时空，我跟武夷的先民们有了一次心灵对话。其实，武夷山这个名字的考证将没有太多的意义，先民们尊重劳动和和平、盼望幸福安宁的理想，已经从两个传说中一览无余。

关于茶的起源，武夷山有很多优美的传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彭祖率彭武、彭夷开发武夷山，首创茶园。古越的首领武夷君被世人喻为地仙，以干鱼和茶供奉。远古的记忆，扑朔迷离却又耐人寻味。而作为武夷岩茶的珍品、中国十大名茶之一的大红袍更有一段离奇的传说。在武夷山，我们无法见到进京赶考的穷秀才，也找不到当年的老方丈，和皇上封赏的大红袍，却有幸目睹了众人焚香礼拜，齐声高喊“茶发芽”而井水渐满的通仙井。

那是在采风团游览武夷山的第二天，我和田兄、伍兄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三人沿街散步，不觉来到茶博园。一首《大红袍赋》鲜艳地铺陈在茶魂广场的前面，茶魂广场以雕塑的形式、特写的手法，缅怀神农、彭祖和武夷君等武夷三圣以及陆羽等十四位茶圣先贤的丰功伟绩。眼前的景观令田兄和伍兄赞叹不已，我更后悔将照相机留在了宾馆。匆匆赶回宾馆用罢早餐，我力劝导游和采风团诸君改变当日行程，直奔茶博园。这一次，在导游的指引下，我们从茶魂广场走进了灿烂的岩茶史话。一组组情景雕塑的描绘，让我那么真切地感知了古越人茗饮之俗，体验了大红袍传统手工制作的技艺，嗅到了唐朝诗人卢仝碗里的茶香，亲临了宋代武夷斗茶的赛场，聆听了御茶园通仙井边“茶发芽”的呼喊，并踏上了清朝自武夷山北上南下的万里茶路。在我的家乡，每年四月要举办一届茶叶节，但我更加坚信，这里天天是茶叶节。导游将游兴正浓的我们带到一处农家茶庄，年轻漂亮的闽北妹为我们演示烹茶的手艺时，我生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作为生在茶乡住在茶乡的我，能为家乡做点什么呢？

我不禁想起武夷山一线天出口处的一块石饼，这块石饼薄薄的，圆圆的，大到可以创吉尼斯记录，它贴着岩石立在地上，恰似天上掉下的馅饼。我同时也想到了虎啸景区的天成禅院，和那尊雕塑在岩石上的大观音菩萨。如果说，世界自然遗产的武夷山是天赐的馅饼，那么世界文化遗产的武夷山则是武夷的先民们创造的神奇作品，是上天成全了武夷人不懈追求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