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框外的世界
当我摘下眼镜的那一瞬,我发觉,世界离我远了,而我却慢慢地融进了这模糊而真实的世界。这一忽远忽近的感觉,在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中倘若被知悉,那肯定会成为一个永远“被铭记”的匪夷所思的笑话。又或许,这并非仅仅是一个笑话那么简单,就如同某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成为了铁事实一样,人们也终会认清自己以往的时光不过是重复着核对一个又一个关于昨天的陈旧的流水账罢了。
写下这段文字,我也暗自觉得可笑至极。为何?我认为自己不过是在为了逃避心中的某种想法而故作清高罢了。其实,清不清高不是我说了算,逃避与否也与生活沾不上半点关系。道理就如同,我喜欢喝咖啡和我喜欢上了喝咖啡,前者是习惯使然,后者是时间累积,到后来都会发展成为我们司空见惯的生活。
三年以来,我都忙碌着,但又好像我什么也没做似的。谈一谈成长罢,自己又是一天过得比一天平静,没有了中学时期的那份关于类似城邦建设的功名感,也没有了小时候仰望星空时那令我做梦都兴奋的对未来也可以说是对未知生活的美好希冀,只留下一只愿意陪着我老去的茶杯和越喝越少的香茶。
说到底,我的生活还是缺了那么一点东西,一份我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真实感,也是一种我无法轻易对别人描述的虚构。我是真的庆幸自己患上了近视眼。所以,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摘下镜框,放眼寻找我能凭借着肉眼看清晰的红尘。
然而,就在今晚,我必然地熄灭了房间的灯。打开了笔记本,轻轻地漫无目的地敲打着键盘。我并不是记录属于我的心情,相反,这朦胧的夜是透过我身后的那面镜子在诉说以此刻为界的过去的点点滴滴。我有点明白夜的心情,也似乎全然不懂夜的孤寂。她是希望我写出来的文字化成一轮明月来衬托这一个没有月光的黯淡的夜呢,还是希望借我之手写出她心里想说的而仅仅希望我是她唯一一个读者呢?我今天或许不会明白了。那么,明天,或者将来呢?也是全然不能被知晓的。
但是,夜,尤其是没有月亮陪伴的夜,她是最深沉也是最孤独的。深沉得令人向往,而且,孤独得无与伦比地高贵。我在想,为何真正的与文字为伴的人,诗人也好作家也罢,他们是那般的逍遥却又是那般的在世人看来孤单寂寞呢?我不去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能力去回答。因为,我不知道真正的逍遥是如何逍遥,也不知道如何具体形象地形容世人所谓的孤单或寂寞。然而,我是逍遥着并孤单着的,逍遥地寂寞,寂寞地逍遥。
有时候,我也会想,小说其实就是生活的真相。我真的很佩服那些写过形形色色推理小说的作家,他们写出的并非只有心中的呐喊,还有别人心中的期盼。这让我想起了某部小说里一位男人曾经对女主人公说过的一句话:“我喜欢推理小说,里面的善与恶有很明显的分界。然而,现实生活中,善与恶之间仅仅是有模糊的分界罢了。”我铭记了这一句话,也因此而更加认可了我自己对于写作的那份热忱和执着。终于地,我清晰地认清:生活,就是生活,仅此而已。其中有你想追求的希望的种子,也有你想摒弃的不堪的回忆。且不管你是接受抑或是选择逃避,最终,你还是必须地告别白昼,进入夜晚,然后静静地睡去。
所以,我不禁地问起自己:在法制与人伦两方面发生冲突之时,我会较为偏向于哪一边?也就是问,在这个问题上,我是偏于情还是偏于理?当然,中性的答复是完全不能让我安心的,反而会让我更加觉得理亏和内疚。于是,我尝试着去面对自我的刁难。我得反思并承认我是一个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群中的一份子。任何人都不能摆脱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也不能挣脱命运与时间设下的枷锁。所以,活下去得依靠梦想,想要活出个性风格就必然会滋生欲望。有了欲望,欲望会渐渐膨胀,紧接着,生活就成了一个如同雪球一般的谜。生命是轮回的形式,这样的谜团也会越滚越大,大到我们后来都无奈地放弃猜想,麻木地接受各式各样命运给出的选项,从而了此一生,鲜有顿悟。所以,我不能回答之前自己的提问,因为,我是一个认同了缺陷存在的存在,也是一个接受自己是人类的个体。
然而,不管怎么说都好,我仍然喜欢一个人的夜,静静的,带着一份真诚,袒露心中无数的虚假。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却默默地为他人的不幸而流泪,且全然不顾真与假。因为,生活从来就不曾抛弃任何一份欣然孤独的灵魂,没有月亮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只要你觉得自己近视了,且不管是双眼模糊或者是心中迷惘,请为了自己,对着自己的耳朵和心坎真心吐露一次真言,摘下有形的和无形的眼镜,倾听时间悄悄流逝的声音,看一看那既遥远又亲近的灯影,感受一份没有今天、昨天和明天的坦然。
诚然,近视很好。这个世界,真的如想象般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