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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一条好汉

2013-10-23 18:47 作者:34年 阅读量:322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常言道,二十年一条好汉。这话有很多内涵和外延。其中也指一个人的成长,二十年可以造就一个大写或者小写的“人”。这些日子,不知是何缘故,我特别想写一写自己二十年的成长经历。

幼年如瓜

来到这个世上,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坐在我家老屋旁边的地里吃黄瓜,似乎我一生下来,就是坐在这片黄瓜地里。黄瓜跟我的幼年一样简单,简单到可以生吃,摘下来便能美滋滋地吃。每次,我猫在地里吃黄瓜,奶奶似乎从来没看见,即使我的双手和衣服弄得很脏。

奶奶待我最好,这是妹妹后来告诉我的,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俗语说,爹奶疼的头孙子,爷娘疼的断肠儿。我是断肠儿,却不是头孙子,奶奶怎么会疼我呢?待你好你当然不记得呀。妹妹的话语里没有半点怨言,却饱含哲理。我依稀忆起,裹了小脚的奶奶背着我去生产队上工,妹妹提着一只盛粥的小土罐跟在后面,这只小粥罐是我幼时的“奶瓶”。下石阶的时候,妹妹可能是跟得紧了一点,将哥哥的粥溅出了土罐,竟挨了奶奶一通骂。

那个时候,我像傻瓜一样傻傻地吃着黄瓜和土罐粥,几乎没有思想。?里的大哥哥抓了一只青蛙,让我提到隔壁的傻大叔眼前晃悠,傻大叔扑腾着夺过青蛙,生吞活剥地撕开狼吃,我竟然看把戏似的乐和。大哥哥说,木梓树叶的浆涂在小鸡鸡上,鸡鸡会长得快,我不思不想便将那个尿尿的家伙涂得一塌糊涂。

直到上学以后,老师教我认识了“穷”和“富”两个字,我才懵懂地问自己,我们家是穷还是富呢?后来我渐渐发现,妈妈和姐姐会在半夜里起床,一个“富农”家庭的两个女人和女孩,冒着被再扣一顶“帽子”的危险,悄悄去山上偷树,然后摸黑走十几里山路,趁天亮前赶到镇上怯怯地卖掉,兑换几斤盐或者一块布头。年迈的奶奶和长年多病的父亲,也只能跟我们一起分吃一锅红苕或者一锅清澈见底的小麦糊。在放学的路上,哥哥会去田里采草紫或者去河里找野菜,奶奶做的野菜草紫粑是我们最奢侈的晚餐。而我在路边的草窠里幸运地捡到一枚野鸡蛋,宁愿逃学也要找个烘笼和洋瓷缸,先将鸡蛋煮了吃光。

一个“穷”字,让我告别了如瓜的幼年。两年前,我给一位已逝老人、我的忘年之交编辑遗稿时,他的幺儿子跟我说,在那个年代,父母养活我们这么一群孩子,哪怕是割草喂养,也不容易啊!

少年如栗

孩子们慢慢长大了,不能再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大人们决定在黄瓜地上扩建新房,于是我的黄瓜没了。不过,我已经会爬树,前坳那棵铺天盖地的板栗树便成了我少时的“粮仓”。跟黄瓜的简单比起来,板栗可难对付了。先要用石头砸开外面的刺球,再用嘴巴咬破里边的坚壳,方可生吃。少时的我,也如板栗一样,一身是刺,一身倔骨。

记得有一次,我去田里帮大人们插秧,插着插着,感觉陷在泥里的小腿有一股刺痛。拔出来一看,腿上有鲜血在流,一条肉乎乎的蚂蟥正钻进我的肉里“喝”血。我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曳出那条蚂蟥,然后一脚跳到田岸上,再也不下田了。晚上,我跟父亲说,我要读书上大学,我不要当农民,不要让蚂蟥喝我的血。父亲叹气说,我们的家庭出身不好,是不能上大学的。不,我要读书,我要上大学!我在心里倔强地反抗。

小学分部撤了,我们的小学远在十里外的小镇。姐姐、哥哥和?里的孩子们相继辍学,他们不愿意起早摸黑,不愿意中午饿肚子。我请求?里的同伴再陪我上几年学,他却将我骗到一口野塘里游泳。而父亲听说我去野塘洗澡,马上将我痛打一顿。那一天,我哭得很伤心。后来,父亲将我带到屋外的水塘边,水边浮着一根刨光的桁条。我噙着一眼灿烂的泪花,抱着桁条游向水中央。父亲依然站在塘岸上默默地注视着我。

妹妹也不肯上学,整个?里只剩下我一个读书的孩子。我坚持每天天不亮起床,踏着晨露上学。午饭自带一个土罐粥,搁到中午必然是凉了,只能借着太阳的温度喝下去;有时,我将两颗红苕带到小学的伙房去烧,如果遇上师傅不顺心,他会出其不意用火钳戳出我的红苕,忽地抛向操场,我眼巴巴追赶飞走的红苕,捡起后往身上擦两下灰土,和着泪狼吞虎咽。那个场景我至今历历在目,至今心酸不已。放学后,我独自回家,山路越走越黑,走到几处“闹鬼”的山凹,我的心里发怵,腿上发抖,毛汗涔涔。

那一年春节,我们可高兴了,四个孩子第一次能为自己选一件年货,姐姐、哥哥和妹妹各自选了一双解放鞋,而我却选择了油布雨伞。有了这把伞,早晨可以用它打露珠,雨天上学也不怕淋湿。然而,一个星期六我坐在桥头看书,走的时候竟忘了带上它,待我飞身返回桥头,雨伞已经无影无踪。我吓得躲进同学家里,第二天送我回家的同学刚走不远,父亲又将我痛打一顿。这一次我没有哭,我知道那把雨伞虽然只值几元钱,却是妈妈几个深夜偷偷砍树的血和汗。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启蒙老师佘运朝先生,在我读高小的时候,是他让我睡他的床,吃他的饭票。妈妈说,他是我的贵人,将来上了大学,一定要将他接到首席上喝喜酒。遗憾的是,上“大学”那年,我家没能办喜酒。

青年如蚕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的春风吹遍中华大地,我家的“富农”帽子终于摘掉了,我那为革命牺牲的祖父平反昭雪,我也有资格考大学了。我更加发愤读书,不过,我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幼儿,也不是那个带刺的少年,苦难让我早熟。我注意到,奶奶更老了,父母双亲的行动也日渐迟钝,我也应该跟姐姐、哥哥和妹妹一样,为家里分担一点什么呢。暑假里,我学着养蚕,竟攒了一期的学费。从茧站兑付现金交到老师手上时,我的心跟蜜似的甜。

一连几个暑假,我养了几季蚕,那些肉乎乎的蚕抓在手心里,我感觉抓住了自己的命运,又感觉命运从手心里滑了出去。尤其是过中考、迎高考的那些岁月,我越来越迷茫,我的分数不长,我的个子不长,我的自信不长。望着“??”吃叶的蚕,望着“??”吐丝的蚕,我痴痴发呆。有一次,我跟妈妈说,我可能考不了大学,我回家当农民。妈妈说,你当不了农民,我不要蚂蟥喝你的血。我煞有介事地回答,我当养殖专业户,蚂蟥喝不了我的血。

1987年那个夏天,我被命运之神一次次亲吻,又一次次捉弄,那些戏剧性的故事令我不堪回首。高考前的筛选,我以0.2分之差被筛掉;怀着“条条道路通北京”的抱负回家养精蓄锐时,分别多日的同学又给我送来了学校的复习通知书;我以最佳的状态参加了高考,又以2分之差落榜;当我路过小镇去医院照料重病的父亲时,又一群同学向我举起了录取通知书;而当我将那个中专学校的通知书交到父亲手里时,多日卧床不起的父亲竟然刷地坐了起来。

在父亲眼里,不管中专大学,国家都要包转商品粮包分配工作。在乡邻眼里,中专也是大学,跳出“农门”便是福,何况我是那一片六个生产队的第一个“大学生”。而我,打心里不愿意上那个破中专。我常常孔乙已似地想,如果当年不上那个中专,如果当了农村专业户,说不定早成了中央电视台追赶的“农民之星”呢。然而,我不敢任性。如果任性,父亲的病会加重;如果任性,我会对不起很多人。坐在医院一口很深的老井边,我偷偷大哭。擦干眼泪,走进病房,我告诉父亲和医生,在我上学之前,为父亲输血。

键盘敲到这儿,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写成长经历,儿子正在备战高考,而我就是天下那个最普通、最平凡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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