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山

再见你，已是一次烟雨之中的亲近。

呵！这山，虽不高，却可俯瞰东海；

呵！这雨，虽不烈，却可身临江南；

呵！这迷离的境地，交杂着现实与历史，疲惫与欣喜，湿漉与恬谧，一起裹挟而来。顷刻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却是一趟非同寻常的旅途。

烟波，流转。凝眸，眉黛。那山，那草，那绿叶，那红花，迷离的韵色，苍白袒露的心魂。

这旅途，越看越像是一趟心路，颠簸了良久，终于，心灵有了归宿。

越看越像是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只不过，这是一场小的，被肢解的文化旅途。更恰到些，仅是年轻人的自我反省的过程。但是于自己，却是生命里的一个非常厚重的恩赐。

而山的气息，我已闻嗅；水的气息，我已坦然。山水的气息，却要在这次登山中，悉尽至极。

风，呼啸而过。

从山脚至山顶，酢酱草细密地开着。有牵牛的足迹，漫过一串串丛生的野草，一层层荡漾开去。紫红色的波在风里跃动，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心在静谧，山在静谧。而风的讯息，绿的讯息，山岚的讯息，又在何处，觅得最初的感动？

山，是低矮的山，是平静的山。沿势而攀，绿意渐浓。山水画般的景致，书意的墨迹铺染，留白愈显出苍莽，愈显出隐隐然的余韵。

而叶的飘摆，在耳畔，银铃般闪烁着。想起风铃的清脆。海的腥风夹杂着，呼呼着滑过金属般的质地，银色的圆柱如雨般洒下的光线，印耀着。漂过夏的时钟，漂过水草丰美的芷汀，来了。在山的青绿与葱笼间，舞动着。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寂静的山，从来没有这样地把一颗心从容不迭的交给一座山。而心中的浅白，如何才能在夕照之前坦露出最真诚的色泽？

山，虽不高大，却很广袤。四周围起一座座同样的山岚，迤逦的模样绵延到所能极至的地方。远望，墨绿样的色彩涂满了整个山势，山风呼呼地吹。

人工铺就的巨大条矶，横竖摆着，曲曲折折，似蛇形。侧面横刻有时间月份及相应发生的重大事件。从山腰至山顶，从冬至至秋分，四季轮替，到似有种历史与时空的漫漶之感。每一低头，眼底掠过条矶，抹黑的刻迹显现于脑海，五千年前的一次次涂鸦，五千年后的一笔笔刻痕，刻在心里，摩挲成登山者的每一步沉重之感。

于是，登至顶峰，两只脚被这种历史的负重感挤压的生生的疼痛。

山上有亭，鸟翼抟飞。

也好，且停下歇息片刻再走。山风似泉，清冽无比，到把登山时的疲惫洗刷地干干净净。此刻的心，也顿然开朗了许多。极目远眺，山是弯曲的弧形，海是碧蓝的无边。而草木，如何丛生得这般茂盛，看过去，倒似染了一层浓浓的墨色。

秋意渐浓，而绿意却似乎没有丝毫减损，反而因着秋风，把春日里的绿波在海面上荡漾。荡漾得一片嫩黄的星碎，一片嫩绿的抚顺了。这山有水样的柔美，有天一样的蔚然。

然而有水，却没有游鱼；有天，却没有白云以及杜鹃鸣。

为什么会没有这些呢？在这样的一座令人思绪翩飞的山里，为什么没有清泉奔泄，没有鸟儿展翅，没有清脆的鸟语？

我问自己，而心却早已坐立难安了，下山，去寻觅这个中答案。

山脚有湖，面积广大的湖。波光鳞鳞的湖，垂柳、飞燕、游艇遍布的湖。湖水碧绿，如山色；湖面滚滚，如绵延起伏的山峰。

柔柔的波涛啊，柔柔的绿意。心也舒缓，神也舒缓。荡漾，迷醉。

缓走，行至曲水游栏。桥通水中滩岸，供游人歇息观览。栏若白玉石质地，各纷刻有莲花状图案，栩栩生动。移步至汀岸，有葱郁碧绿的草苔如毯般铺展，垂柳拂梢，在风中摇曳，生辉。忽听有竹笛声飘扬，笛声清脆，笛韵悠扬。

寻声望去，却是一位老者在吹奏笛子，旁边恰有条矶可坐，遂俯身而就去闻笛。耳畔回荡着笛声，眼眸里盈满了湖光山色，心胸里充溢着自然的气息。

这些潜伏在岁月痕迹中的微小绽放被一双眼瞳被补捉，然后放大成一个个秋后的种子，只待冬的严寒，春的温暖，风的抚慰，破土，发芽。环顾四周，会有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的前世，曾经是这些种子所萌发出来的吧！

而这其中，除去一些风霜的考验，暴雨的击打，人为的无意或有意的破坏之外，能最终留存下来的毕竟还是少数。然而就是这些留存下来的“精英”的顽强努力，才让我们享受到了这番美丽的自然气韵，才让你我明白自然的感魄力的所在。

于是，我便要问自己：为什么不以一种由衷的敬畏与折服来对待自然，对待生命呢？

归途中，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举着相机在花丛中舞弄着什么，似乎要把那些绽放在山色中的花留在相片里。然而再美的花总会有凋落的时候。那些美丽的丛生在山野间的纷芳，要怎样才能保持她的初绽的美丽呢？

是生冷硬般的照片么？是可以流动的影像么？还是那些影印在脑海中的生动的记忆呢？

我不知道，只是呆呆地颦颦回望着山水，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