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自述
八十年代末,我在大别山中的军营里度过了一段难忘而的时光。
军营位于大别山脉中段的姚家山一带,坐落在一道东西走向的山谷中。一条小溪从山谷中流过,几幢绿砖红瓦房,散卧小溪两侧的山坡上、山脚下,或高或矮,或长或方,组成了别具一格的军营,完全没有人们印象中方方正正的景致。不知这是前辈们顺其自然的建造,还是独具匠心的设防。营区是山,山也是营区,没有刻意的介定,营区的范围便以看得到的山脊为界。山上绿树葱葱,大部分是马尾松,四季长青。空气清新、舒爽,是天然的氧吧。(不过那时还没有“氧吧”这个词)。
那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联结外界的固定电话,更没有MP3、P4、P5什么的。广播、电视信号都不好,收听、收看完整的广播、电视节目很困难,军营象是杳然独立于世外的天地。
我们的工作场所在大山腹部的潮湿坑道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重复着同样的节律,进出坑道。坑道里面的故事属于机密,深藏于每个战友的心底。当简单反复成为每日的必须,生活便会生出枯燥而单调的感觉。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激情四射,血气方刚,谁不渴望激情而多姿多彩的生活,做梦都想日子丰富一些内容,多一些变化。当丰富与变化在读书、写信、散步、闲聊这几种方式之间反复,其间变量便小得极为可怜,便是这样,这也成了我和战友们打发闲暇时光的最好方式。
从军营的东面,翻过一座小山包,有一凹山塘,三面环山,北面是一条石砌的堤坝,宽阔而平坦。山接着水,水连着山,仿佛山塘是山的一部分,山好象是水里长出来的。山塘幽静而美丽,深沉而庄重。山塘连着两条小溪,西南角的小溪是穿过营区拐了几个弯流入山塘的,东北角的小溪是山塘的溢洪道形成。由于这一入一出的缘由,山塘总是多半塘的水,仿佛是小溪的中转站,在长远的奔流之后,在此歇歇脚,再继续前行。哗哗啦啦的,两条小溪和鸣,奏响了一曲天籁之音。山塘和小溪仿佛就是融解不开的情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自独立,又难舍难分的牵扯着,拥抱着,交融着。
山塘的堤坝是战友们休闲放松时的首选的场所。静坐于堤坝上,看白云悠悠,听松风林涛,也毫不掩饰地把对话、心事给小溪和山塘聆听。仿佛是听懂了我们的心事吧,小溪和山塘常报以欢乐的歌唱和激动的涟漪。它们多情而又永恒的相守也常常把我感动,我的笔端也时常流出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诗情一束,是它们的,是我的,含糊之中难以分清。
小溪
小溪中分过营房,
欢歌轻唱入山塘。
临波不见彩裙舞,
倒影常现绿军装。
青山作画浮眉宇,
白云入怀闪银光。
风情不与俗人知,
馈赠兵哥为诗行。
面对小溪动情的问候,山塘回馈以平静和微微的波纹。
山塘
我是一凹幽静的山塘
时常凝着眉宇
偶有飞鸟的翅尖和微风
在我心头荡起涟漪
你一路欢歌走来
缓缓地把我冲击
解开了我久皱不开眉宇
打开了我紧锁的话题
我原渴望化作一片大海
你说
大海太沉淀
深沉得令人发悸
于是我尝试着流淌
流淌成叮叮咚咚的小溪
轻轻与你融会
把透明的我交给你
多少年过去,山塘、小溪定格成独特的时空记忆,时常出现在喧嚣过后的静坐与幽思中。借些许文字感染朋友,也抚慰自己,山塘自述,是难以忘怀的记忆,是一片迷人的风景,是一段感人的往事在心头的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