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赋(变调)《水月北湖》
一场雨,凉了西天烧焰起的红霞。
叶子纷纷落了。簌簌然,纷纷然。像极了女子的裙,蹁跹连连入红尘。
秋,真的开始来了。
成语“秋高气爽”四字之中次字“高”则可另显别样的风味。北宋词人苏轼在《水调歌头》一词中写道--“高处不胜寒”。已是入秋农忙时节,八月十五的夜,清皎似水。
诗人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呢?
去国怀乡,又兼此月圆夜,团聚时,思乡之意早已在胸间溢淌。而那横跃在白纸上的狂草,早已不是一个“思”字所能涵盖住的了!
诗也疯狂,心也疯狂。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秋夜里,远望着明月,阵阵凉风袭来。单薄的身体,单薄的灵魂。诗心乘着千百年的纸质媒体,运纵着艺术的墨迹,从一千年前的书气馨然的夜里,从一双双焦渴急迫的眸光中,从无休无止的心的波涛中,一阵阵绵延着传过来。耳畔的轰鸣遗成绝响,眼前的水花荡成绿意。
诗也单纯,心也单纯。
而那“高处不胜寒”的心境又如何转踱到秋意中的爽凉了呢?
诗人发自内心的况味之感,竟在一个“高”字中埋伏着烟波千里,浮生多梦的秋意,这让我不由得感叹古人一字之妙的入化之地。高而生寒生畏生擎举之佩情,而那秋夜里的孤寂在如此纯美的月光下,印照出逼寒的冷涩与凄冷。人心,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得透的东西的啊!先时同僚的嘘寒问暖互道节日安好的热闹气氛还在耳畔萦绕,此刻诗人望见那清盘般大小的月亮之时,顿然间便牵扯出如此这般翻杂五味的思绪来,给一颗心无由添着些秋意凉。
秋,真的来了呵!只不过我所见到的所闻嗅到的所感受到的,却有有别于古人“晴空一鹤排云上,便把诗情引碧霄”的旷阔与达观。
第一眼所望见的便是那落叶。自己仿佛是与之结缘了。自那个平静的午后。高中的校园里,花花草草掩映着高耸的教学楼,仿佛四季便是如春的。就在那个下午,那样一个个平淡的再也找不出任何颜色来涂染的一个下午。路人匆匆走过,小道弯弯,通幽处绵延到了视线的尽头。路两旁植满了一种至今还未知晓的树。厚硬且硕大的叶子,碧绿却墨迹斑斑的掌痕。愈看愈觉得这叶子是岁月的巨手,时光的掌纹。
就在那一刻,阳光菲薄,林叶森森。
叶子摆动着摩挲般的鸣沙声,我的眼睛不自主地一瞥的啊,叶子便落了。
向大地,向死亡,向重生。
也曾见过落花的凄美。手机里至今还留有雨中葬红的印痕。才女林黛玉的一曲《葬花》吟出了--“花谢花飞花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的感伤。红颜薄命,水样的女子,花一样的人生。借落花以悼伤身世,可见这“落红”中的“落”字来得太突然,来得无奈,甚而让人顿感动魄心惊。
清词人龚自珍把这个“落”字柔化了。
万物皆有情,草木亦有人的热血之脉。
而美,便在这一生命本真的赤诚之中“落”出了一番秋的韵味。落红不是无情物,且看,她不单单选择一谢了知。而是在谢之后,一个转身--华美的转身,化作一砣春泥更护花。四季轮回,花开常在,赏花的心,忘不了的是落红的翩然。
秋的味,温暖中透着一份冷瑟,急峻中透着些许睿智。
“一场秋雨一场寒”。俗语中的秋雨,不似春雨的绵密,不似夏雨的急躁,却是一份于势高而生寒中的沉稳与顿挫。秋味,便在这一场场密雨的铺染下,愈见得七八分明亮,两三分沁人了。没有荷花的玉立亭亭,却有菊花的芬芳馥郁;没有冬梅的孤凄,却有落雨惊山河的逼仄。
时常选择观望,山山水水,郁郁葱葱。
静谧中宛转般美好。
而一场秋雨过后,山忽然显得迷茫了,眼睛像是被蒙住了般,心,愈加变得好奇了。
是什么东西能把花花草草的绽妍遮了过去?
视线所极之处,悉数是黑白层递的氤氲与白茫。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古代人的嫁娶之礼。出闺女子在成定夫妻婚俗时,必先要用红盖头遮住面庞,两只手用红线布牵着,以行参拜之礼。
而这其中,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呢?两双眼直直地望过去,欲要望见月貌花容,望见羞涩的藏在草丛中的山兰。然而一道湘帘(或者说是“秋水”吧),隔阻了视线,此时的新郎官该会是怎样的喜悦与怎样的急迫的心呢?
于是,我不禁叹服起造物主的神奇与顽皮,竟把那山岱的美勾挑得如此这般生动如此这般细致入微了。而我倒也成了山岱的新郎官,只是不知这牵线的红绳又要往哪里索取呢?
是那心中郁结已久的对山水花草的强烈依恋么?
是山岱的魅色的引诱么?
又或许是烟雨之下的似山非山,似水非水般的朦胧?
这各中答案就要看诸看客的心偏重于何处了。
估且放之不管,只一味向前,让心与之贴近。
而秋之味,自这场盛雨之后,味更浓了些,色更深了些,香更醇了些,倒似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迫动。
秋,真凉了么?我问。或许于这份意识流里,真得快要逆流而上,颠覆传统了。
秋,也确真的凉了起来。只是有一份甜甜的暖意在这个秋的心田里流动着。并且会一直流淌,生生不息。
喜欢夏荷的素净。她将这份夏日里的炽热与嚣闹魔法般化作一股爽凉,给颠簸的一颗心--降温。而秋的凉又该用谁来温暖呢?我难以回答。
远望山岚,紫色的小浪花如潮般涌来。小小的心窝里涨满了瑰黛色的梦。这如海般壮阔的山林,这欣欣而已然轻酌的桃纷,在一阵阵秋风的抚弄下,竟越发变得柔顺,越发让人留连不舍了。乘一叶扁舟吧?就在梧桐叶一片片落下的时候。把那如云如海如诗潮般浮涌起的心以激荡,然后顺着翻腾而起的浪花,漂流向那遥远的大荒蛮野,让心接受这秋的荡涤。
而秋的落寞,秋的孤凄,秋的寒蛰都将随着那一波陆放翁的悲戚呐罕--
“百斤长刀两石弓,饱将两耳听秋风”
——成为秋风中的一串绵长的回音,飘荡在秋的山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