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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麋峰上野花香

2013-10-01 17:52 作者:苦鸿 阅读量:335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一直都有着一个愿望,想去思益中学的旧址塘冲园寻幽访古,可往往因俗务缠身,怕担劳累,未曾兑现心中的诺言。暑假一到,我油然而生一种冲动,想趁此十年难遇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假期,逮一良机,孤身前往。

忙完一些琐屑的凡尘小事,抖落心中的丝丝缕缕,终于在2011年7月16日的下午,揣着几张备不时之需的“红大妈”和一包烟粮,带着数码相机来到了学校附近搭乘杨桥班车的公路旁。

太阳已露出了温暖灿烂的红脸,蒸发着我体内的水分,左等右等,还是没见车老爷的踪影,大概下午2点30的时候,车老爷瘸着四个轮子晃荡而来。我摇摇手,司机将车子戛然一声停了下来,我飞速地蹿了上去,将发烫的肉身放入空调车里淬火一回。

车子一路停停走走,这里丢下一个,那里拣上一个,总算经过嘈杂的桥驿长街,转到了沙河边的公路上。

沙河两岸都是金黄色的稻浪,农民大叔正在收获着自己金灿灿的希望,我也跟着欣慰地笑了。

路旁的枫樟树滚落着一粒粒黄澄澄的花蕊,散发出阵阵清香,我也跟着陶醉了一回。可见,人类对美好事物的感受是有着某种共同品味的。

正当我还在意犹未尽地欣赏着沙河带给我的种种冲动和激情时,车子就到了杨桥集镇。

一下车,我来不及多想,便站到一个中年摩的司机的旁边,咬着塑化的普通话说:“到塘冲园多少钱?”

摩的哥憨厚地一笑,很客气地说:“五元!”

我见现在的“油大哥”很不地道,自己涨起了一身的膘,百姓早已皮包骨头,不想还什么价了,腿一抬,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摩托车的引擎声轰隆几声后,就将我引渡到了朝思梦想的那个所在。

“你去湖西村是去看电站吧?”摩的哥问。

我这才想起黑麋峰抽蓄水电站正好建在杨桥,马上说:“电站也在塘冲园啊?”

“那还用说。”好像这电站就是他自己家修的似的,他很得意地说。

“我主要是去原先的思益中学看看,至于电站等下再说。”我如实地说。

“思益中学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那里是杨桥中学,”摩的哥说,“好像也停办了,从小学到初中,办了80年,说停办就停办了。”

对于这里的一切变故,我早已烂熟于心,因此,他内心的遗憾并没引起我的共鸣。

摩托车带着我在田野间的水泥路上忽悠忽悠。正是农耕时,远去有因燃烧稻草而翻滚着的浓烟,两边有收割机和犁田机发出的轰鸣声。但是,我感觉出的不是嘈杂,而是一种很熨帖的享受。看来,作为农民的儿子,我心里永远和农民叔叔是相通的。

几分钟的时间,杨桥中学就立在我的面前。令人不爽的是,这里早已杂草丛生,处处可见的是斑驳的墙壁和断垣,与两边生机勃勃的田野相比,甚是凄凉。

跳下车,拿起相机就一顿乱拍,想快速地留下这走过八十个风霜雨雪后残存的印记。

杨桥中学,前后有两栋教学楼,前面一栋已被拆得像被北约轰炸过后的利比亚,后一栋正战战兢兢地矗立着。

听摩的哥说,这里原先是塘冲园大屋,最先是小学,后来是思益中学,思益中学搬走后,这里后来就成了杨桥中学。

本想到附近的农户家问问老乡,可是除了门前的稻谷张着金色的笑脸迎接着我,老乡们都到田里忙碌去了。

后来在田边问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但是老人一身泥巴,一身汗水地在忙活着,实在不忍心多问,便围着学校的围墙一路看着。

没来之前,我就在陈克新老校长的一些文字里了解到了学校旧址的一些情况。解放前,这里是长沙北乡的地盘,北与屈原鱼葬之地汨罗一衣带水,京广铁路横亘而过,南与历史文化名城长沙联袂相拥,东与沙河水亲密相抱,西与洞天福地黑麋峰卿卿我我。

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人文气息浓郁的环境,必将养育出灵性和坚毅之人。在我的记忆里,那些家在杨桥的学生,不仅语文成绩都比较好,而且学习也刻苦,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传承。

杨桥本是繁华富庶之地,湘绣和杨桥眼镜都远近闻名。令人纳闷地是,杨桥本是山灵水秀,人才辈出之地,过去的思益中学何以搬迁到了现在的油铺塘呢?后来,在一些关于学校变迁的记载中,我得到了答案。因当时学校要发展,但周边都是农户,无地可征,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老校长胡爱龙才忍痛割爱,舍近求远,费尽心力才将学校搬迁到了现在望城二中的所在。

历史是一面镜子,在我看来,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情。学校的搬迁,从历史和发展来看,虽然求得了地理上的生存空间和交通上的便利,但是却失去了两大优势,一是人文气息,二是得天独厚的自然风韵。

转了一圈,我又回到了杨桥中学的大门口,本想进去看看,但铁将军把门,只好带着遗憾,绕过围墙,转向了学校后背通往黑麋峰电站的马路。

马路的一边是稻田,另一边是井然有序的新民居,在绿色的山坡下悠闲地晒着阳光。因正值收获季节,马路的一半都晒满了稻谷,像一条金带。

在不远处,我看到了黑麋峰电站下水库的大坝,像一块挂在山峰间的巨大的白色银幕。激情开始燃烧,我管不住自己的脚了,一边拍着照,一边往前走。前方是一块空阔的大坪,坪里盖满了临时工棚,挤挨密挨,像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不过已废弃了。工棚的正前方向,一堵硕大的大坝镶嵌在两座翠绿的山峰之间,像是从天际斜挂下来的一块白色银幕,正在演绎着人与自然的和谐话剧,心灵随之受到某种强烈的震撼。

避过工棚,我从右侧绕过,信步来到了工棚与大坝之间的空地上,拿起相机,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记录下这一巧夺天工的人类奇迹。

大坝前面的空地上,开满了黄色的野花,山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钻入鼻子,沁入心田。叮当的流水声,从大坝右侧的草丛间,唱着欢快的山歌,一路倾泄而下。

我跳入大坝下面的一道深沟,踩着巨大的卵石,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大坝的下面。站在大坝之下,一种威压感油然而生,两腿间似乎生出了一丝的凉意。

大坝的中间有一条通往坝顶的台阶小道,一种豪气在心底滋生,拍了一阵照后,我抖擞精神,整理好行装,踏上了陡峭的坝间小道。

爬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凉风席卷而来,浑身打起了冷颤,天空正在飘着毛毛小雨,心里甚是紧张,本想打退堂鼓,但忽然想起了“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这一句话,便麻着胆,继续往上爬。反过身来,看着爬过的台阶,心里既兴奋,又微颤,但是一看到坝底摇曳在风雨中的黄色野花,劲由心生,便一鼓作气地往上爬,很快就到了一个大的平台上,于是拿起相机,拍下了坝底满坪的野花。

站在高高的平台上,撞入眼帘的是翻滚的稻浪、错落有致的农舍和农民忙碌的身影,就像一幅水墨山水画。

天空飘着小雨,担心暴雨来偷袭,只好继续往上爬。但是,上面的台阶越来越陡,每爬一步,我的五脏六腑都得像扯风箱一样扯一阵,吭哧吭哧的。本想顺势而下,但始终不想干“行百里者半九十”的蠢事,只好硬着头皮艰难地攀登。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分钟后,我终于爬到了坝顶,但此时的我几乎全身虚脱,像一堆棉花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阵凉风席卷而来,打在我的身上,激发出一阵阵的热气,一个激灵,我站了起来,平视前方,闯入我面前的是传说中的高峡平湖,随山就势,就像镶嵌在巨峰之间的明眸。

丝丝细雨中,微风骀荡下,我静静地打探着水库的内涵,只见她安闲地横躺在两峰之间,任凭水波荡漾,雾气蒸腾。刹那间,我的灵魂也一缕一缕地沉入到了蓝色妖姬似的水里。

偷偷地从坝顶溜出后,我来到了水库旁边的公路上,公路两边是悬崖绝壁,长满了思茅草,在山风吹拂下,正搔首弄姿,耍尽妖娆,似在向水库中的水神传情达意。公路靠近悬崖的右侧是一条深深的水渠,满渠的水在流淌着,不时地激荡着沉寂的山峰。

库区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寡人在行走,只有无数的鸟儿在飞过,我如饥似渴地饱览着水韵和秀色,沉淀着自己躁动的灵魂。

两边的山峰,就像水库的替身保镖,忠诚地护卫着这位山中妩媚的娇娘;山峰上翠绿的山色,就像娇娘美丽的裙摆;飞翔而过的水鸟,就像娇娘相知相伴的红颜知己,那朦胧的雾气就像娇娘曼妙的面纱。

我在想,有这样一个灵魂栖身的所在,有这样一个人与自然糅合而成的仙境,万千红尘,功名利禄,生生死死,就像那飘逸在空中的思茅草花絮一样轻柔。

行走在库区宽敞平坦的水泥公路上,一不留神,心灵就被悬崖上垂挂而下的小小的瀑布所俘虏,我停住脚步,掬一捧沁凉的山泉,滋润着干渴的心田。

越往前走,水库就越狭窄,已经眯成了一成缝。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到水库的源头。

在一个土坡上,两棵两两相对的枫樟庇护着一个麻石垒成的神龛,虽不见香火,但里面堆满了香烛的余烬,他就像一位虔诚的护源大将,忠心耿耿地守护着水库的源头。

我继续往前走,大约走了几百米后,一个小坝子呈现在我的面前,清澈的山泉漫过了坝顶,我放下手中的行装,捧起一泓清泉,洗了一把脸,给自己一个清凉的招待。

当我站起来,伸一伸手臂,舒展一下疲惫的身躯时,看到前方站着一位护林的老乡,心里便荡漾过一丝欣慰。

我快速地走了过去,一脸微笑地说:“老乡,到上水库有游道吗?”

老乡露出如山风般淳朴的笑靥说:“有啊,你返回去走几十米,就会看到一个上山的入口,从那里上山很近的。”

小雨已停了,我来不及说谢谢,就如获大赦似的往回走。

在上山的入口处,我把一切因袭的重负丢在下水库,便轻装上阵,开始攀登新的高峰,寻找另一个养心的所在。

走过短短的一段石级台阶,就是泥泞的小路,心里很是茫然,担心这不是上山的游道,便提心吊胆地往前走。

大约几分钟后,一条新修的石级路横在我的面前,心里便一阵狂喜,就气喘吁吁地往上爬。然而,石级路很快就走完了,踩在我脚下的又是泥巴路,心里又打起了鼓。

正当我茫然失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人语声,垂在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我继续往前走。

转过一个弯,只见两位老乡正在汗流浃背地砌石级,我心里如他乡遇故人一样兴奋,便加快步伐直往前面走。

当我走到两位老乡面前,他们很是愕然,静静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扯风箱似地说:“老乡,休息下,抽一根烟。”

“你是到山顶去的吧?”他们接过烟后,关切地问。

我气急麻哈地说:“离上水库还远不远?”

“不远了,上面的游道都修好了,你沿着走就是了。”老乡说。

因进入库区时,忘了买水,一路走来,口渴难耐,本想向这两位老乡讨点茶水喝,但见他们大汗淋漓地在闷热的树丛里干活,实在不好意思张口,只好强忍着,添添舌头,谢过两位老乡,继续往前走。

游道的两边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密不透风,我汗滚滚地,吭哧吭哧地,摇摇晃晃地,一步一停地走着。

在一个向风的地方,我停了下来,抹了抹汗水迷蒙着双眼,坐在石级上小憩。

当我站起来想继续走的时候,又听到了人语声,心想,估摸快到了吧。便鼓足劲,继续走,果不其然,在我的前方,有两位老乡正在用水泥为新铺的石级沟缝。

等我站到他们面前,抬头一看正前方时,一堵白色的大坝如庞然大物般挂在我的眼前。

“小伙子,爬这么远来看大坝,不简单啊。”老乡赞许地问。

我来不及回答,便掏出烟,每人发了一支,兴奋地说:“老乡,从这里应该能上大坝吧?”

“你沿着游道走,很快就到了。”老乡说。

当我走到大坝底下时,一条毛驴驼着两条长长的麻石亦步亦趋地往山下走,赶驴人则拿着鞭子,悠闲地跟在后面,好一幅“人驴同行,苦中作乐”的图画,无形中为爬山的人增添了不少雅趣。

在坝底的小沟里,一股山泉汩汩而下,我蹲下身子,匍匐在卵石上,呼噜呼噜地喝了几口,然后捧起一大把的水浇在脸上,洗去一路上的风尘。

再往前走是一段S型的石级游道,为了应付这最后的,也是最艰难的旅行,我在坝底的小沟旁休息了片刻。

茂林修竹簇拥着曲折向上的游道,我拖着疲乏的双腿继续往前走。爬上一段陡坡,便到了一个小山冲,一栋当地山民废弃的农舍在孤零零地守望着几辈子人打拼下来的家园。

人去房空,主人早已移居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着他们的繁衍生息。

我看着这湮灭在荒草萋萋中的残垣断壁,心里在想,安土重迁本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但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一些人还是依依不舍地背井离乡,这该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走过小山冲,踏上一段曲里拐弯的游道,就到了山坡上,本想休息一下,但抬头一看,大坝已与我两两相对,那漫山遍野的金黄色的野花甜润着我的心扉。

站在山坡上,白色的大坝与满坡的黄花互相衬托,相得益彰,构成了这里最美的风景。此情此景,我突然意兴盎然,顺口吟了一句:遥知兄弟登高处,满山野花任我摘。

人在山道上走,如同在花海中游,我放肆地拍着照,想把这高山之颠的黄色野花永远地定格在我生命的暗房里。

绕过一段开满野花的山坡,我如同坐电梯一般,到达了黑麋峰电站的上水库,兴奋之情已溢满脸颊。

我快速地爬上库区旁的一个小山坡,张开双臂,想把这一人间仙境拥抱入怀。

上水库在黑麋峰主峰的下面,是由三座白色的大坝围拥而成的,四周群峰相对,山峦堆翠,就像是那美不胜收的人间天池。

在山风的吹拂下,平静如镜的水面,跌宕起阵阵微澜;在阳光的照射下,蓝色的水面,变得更加光怪陆离。

一条宽阔平坦的环行公路围绕在水库的四周,我在上面踽踽独行,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站在大坝的顶上,我一边看着来时的路,一边欣赏着下面满坡满坡的黄色野花,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如许的感慨:最美的风景就在你擦身而过的瞬间。

说实在的,尽管我在距离黑麋峰不远的学校里生活了十六年,也曾坐车到过这里,但是,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它有什么美。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偶然而必然的机会,我又将与这里的山水擦身而过,永不相知。综观世间万事万物,我们因感情过于亲近而疏远了多少挚真的情感,我们因距离过近而错过了多少美丽的瞬间。

在水库左边的大坝,我见到了可亲可爱一家子,两条小黄牛和一条母黄牛安闲地躺在大坝旁边开满黄色小野花的草坪里,很安逸地晒着山顶绝无仅有的阳光,默默地守望着这快垂在天边的,睡在山顶的神奇水域里。水库的右边是巍峨挺拔的黑麋主峰,黑麋寺日夜庇佑着这块神奇的水域,编织着洞天佛地永远的佛缘。

倘若站在黑麋峰主峰之上,了望着这片神奇的水域,你也许会把她当做天上的弦月,你也许会把她当作王母娘娘梳妆的铜镜,你也许会把她当作七仙女下凡时沐浴更衣的瑶池。

夜幕已降临,山风习习,花香缕缕,湖水荡漾,他们成了我唯一的游伴,我免费地享受着这一人间盛宴,不亦快哉!

然而,我终归是一个过客,不能把自己留下,也不能把美景带走,只好在库区下面的农家乐里租了一辆摩托,带着一身的满足,顺着一路的山风,狂飚似的回到了自己的窝里,又从神仙变身成了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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