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舞成眠(第一世:当时只道是寻常)
序文:空山古韵起,幽谷梦雨落。当晚霞依依不舍的散去,一切沉寂下来,我独自徘徊在亦梦亦真的,一片云雾缭绕的竹林深处。极目远眺,唯有浓重的迷雾和细长的青竹,仿佛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像极了书中所描绘的仙家清修之地,仙云缥缈,宁静祥和却深藏玄机。抬头仰望这悠远而深邃的渺渺夜空与浩瀚瑰丽的星海,我释然的笑了。这里会是我灵魂的坟墓吗?或是为我而生的幻境仙林?
我穿着单薄的长裙,跌跌撞撞走在寒凉的雾气间。突然,我迷惘的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远处那闪动着青色光芒的生命,究竟是何物?我没有分毫恐惧,迫不及待的想要靠近它们,我急促的呼吸打乱了它们优雅的舞步。原来是一群勇敢而特别的萤火虫,正冒着疏斜的雨丝,蹁跹起舞,那青色的流萤之光簇拥着一竿随风轻摇的暗紫色竹子。莫名的熟悉之感涌上心头,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想要触摸那一抹紫色的温柔。
“记得,下一世,换我来守护你。”我倒在一束温暖的紫色光茫里,意识逐渐模糊,耳畔一直重复着似曾相识的话语。
第一世,当时只道是寻常
上古洪荒时代,我是神界遗弃在人间的花仙,而你是黄帝帐下赫赫有名的军师。
嫣然一笑百花开,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山中花朵,以灵力滋养庇护它们,使它们绚丽绽放。我身披翠羽,漫步在鸟语花香的清澈山涧,聆听溪水潺潺,轻轻解下封腰的丝带,如天真的孩童般,与鱼儿为伴,玩耍嬉戏。
若不是他那日的无意闯入,或许我的心会像这涧中溪水一般,永远的平静淡然。
轩辕黄帝,他就是人类的领袖吗?我躲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里,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生着粗壮的眉毛,黝黑结实的皮肤,一双坚毅的眸子。我心中闪过异样的感觉,是好奇?崇拜?还是倾慕?懵懂不知的我暗自许下心愿,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尽我所能的帮助他,便足够了。
我的愿望顺利实现了,收获的却是锐利的心痛。他对我的感情始终淡泊如水,我不过是他麾下一枚幸运的棋子,他收我为义妹,封我为公主,只是希望我助他成就大业。(解释一下,花仙拥有治愈保护的能力,但没有武力。)而真正令她动心的则是西灵圣母元君之弟子,高贵美丽,法力无边的九天玄女。他的心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他深爱的,却永远也不能妄想的女神。
那时的我,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我对他的感情,注定是无疾而终。
初春的海面,清凉的海风送来流转舒缓的琴音,我追寻琴音,步步沦陷。那是我第一次听你弹琴,墨发如织的你,独自坐在一块被海浪不断拍打着的礁石之上,专注的拨动琴弦。
“你是。。。”我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淡淡的回眸,露出一丝讶异。一张清俊且苍白的脸上,写着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成熟和睿智。
“风后。。。将军。。。”虽然这不是我们的初次相见,但却是我们眼神的第一次交汇。
“微臣参见公主。”你向我行礼,眉宇间挂着儒雅的浅浅笑意。
自那天起,我迷上了你的琴音,央求你传授我琴艺,你欣然答应,我则赠你你珍贵的百花香蜜当作谢礼。
我并不知道你在那一刻就已经爱上我,你对我并非偶然的一见钟情,而是你我剪不断的前世牵绊。你爱上了我,而我却依然爱着他。
错,错,错,一切皆是命运捉弄,偏偏要让我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他金口玉言,再无回旋的余地,摧毁我残存的希冀。他看出了你对我的情意,请求我答应下嫁于你。心痛过后长久的麻木,我终究是毫无怨言的成为了他的一份政治礼物。短暂的思量,我眼含泪水,默默点头应允。也许到死,他都不知道,我曾爱过他。
鲜红的嫁衣,燃烧的火把。。。合着我的眼泪,分外的悲戚。
你掀开红纱,看着泪眼迷蒙的我。
良久,你终于开口问我:“你既然不想嫁给我,又何苦要勉强自己呢?”
“不。。。我只是。。。”我无言以对。
你微微一笑,夹杂着些许苦涩,温润的脸上划过一丝悲凉。
“你有你的理由,我尊重你。”
你黯然离去,留下我独自一人。帘外秋雨瑟瑟,模糊了谁人的哭泣?那夜,漫长而揪心。
你的宽容成全了我的私心,我们做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十年,我们仅有的十年,是我无情的放弃了。
在他人眼里,你我仍是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完美到令人艳羡。然而事实上,我的心的确早已不知在何时逐渐迷失了既定的方向。。。渐渐淡化对他的感觉,试着不再去牵挂他,我终于做到了。溶解的冰,需要经过多么痛苦的折磨与考验,才能冷彻如初呢?我想我的心只能重生一次。而水,它可以轻松的反复循环,因为它不会动情。
你一如既往的教我弹琴,像对待一个亲人那样细心,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无论战场如何险恶,你总是竭尽全力护我周全。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喜欢偷看你倚在树下心无旁骛看书的认真摸样。是习惯吗?对,一个戒不掉的习惯。
岁月如梭,清溪畔,重回故地,冷月清霜,垂挂枝上。。。
顾影流盼,两行泪落,随花飘零。
魂梦萦绕,琴声依稀。。。
不老不死的仙身,于我何用?我宁愿做一凡人,与你同生共死。
十年缘分将尽,你赐我一纸休书,潇洒离去。你说战乱已平,大局已定,该是还我自由的时候了。
我撕碎了你的违心之言,踏上寻你的路途。十年朝夕相伴,共赴战场制敌,你我早已是心意相通。
临行前,他曾劝阻于我。告诉我你自知时日无多,希望我能重返神界,请求天帝抹去我停留人间的记忆,从此与你再无瓜葛。
当年你为了救我被雪猿的内劲所伤,寒毒侵蚀脏腑,身体每况愈下,纵使有通天之神力亦无可挽回,若不是我以花仙灵力为你续命,恐怕。。。
我懂得你的心思,你不希望我亲眼目睹你的死去,那样我就会一直内疚下去,永远不可能安心的回归神界。。。但你知道吗?神界,对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动了情的神仙,还抛得下凡尘之心吗?我根本无法回头,更不愿意忘却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我只想留在人间,陪在你身边,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刻。。。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你。。。你会等着我的,对吗?
爱,实难说出口,只因我不配,不值得你倾其所有去爱。你治愈了我的伤口,给予我莫大的幸福,我却浑然不觉,伤你至深。
悠悠春风,吹绿新草,桃花静美,大地复苏,一个满载生机的季节归来了。
竹林幽谷,撒下漫天花雨,犹如仙灵曼妙的舞姿。
你安静的躺在我怀中,气若游丝,褪去血色的脸,显得异常惨白。
“桃花开了。你看,今年的桃花开的特别美。。。”
“桃花虽美,却不及水仙,婉约如你,清雅脱尘。这一世,能遇见你。。。是上天的眷顾。。。“微弱的声音消解于风中,你终于沉沉睡去,所有病痛都离你而去了。
我笑了,笑的如此哀伤凄凉,伴着无边无际的寒冷。我的心不再会有痛觉,连眼泪也一起干涸,心死情亡,万事皆休。
错,我一错至今,悔,为时晚矣。
当时只道是寻常,失去后,方知何谓珍惜。
犹记得那日,桃树下你熟悉的身影,我不顾一切的扑进你怀中。
“让我做你真正的妻子吧。”我吻上你的唇,没有丝毫温度的薄唇。
“傻丫头,你本就是我的妻子啊。”你冁然而笑,冰冷的手划过我的脸颊,摘去埋在我发间深浅不一的花瓣。
饮尽千年风霜,桃花飞舞,雪飘人间,于我而言,已成幻影。唯有残留在发间的爱,至今不退的余温。
“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模样,对吗?你也一样。。。不许忘记我,记得,下一世换我来守护你。”
天帝,请废去我的仙身,为人也好,为妖也罢,都无所谓,我只求与你再续前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