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思念依旧
又一个夜晚轻轻拉开围幕,华灯初上的街头,那零星的雪被霓虹映衬得晶莹如珠。来往的车辆擦身而过,行人渐渐稀少。
十字路口,偶有烧纸祭亲的人。是啊,又要临近过春节,没法亲自去祭奠的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亲人的寄思。
这或远或近、或明或暗的堆火,将思念如潮水般涌入我的心头。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接到了外公去世的消息,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击打在我十三岁的心灵上:我木木的听着,似乎是没有感觉。而当我独自的时候,泪水却如雨而下。
外公,您走了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您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您的身影,您的面容,您的举止乃至声音,我从来不曾忘记!
外公是个勤奋、善良、热情而又大方的人。
外公娶外婆进门时,外婆十九岁,外公才十七岁。因为那时家里并不怎么富裕,所以外公一直没有上过学。结婚后,外公靠砍柴,刨树根卖钱,走进了学校。外公十九岁,第一次走进学堂,由于年纪的原因,外公直接上的小学四年级,以前的课只有自己利用课余时间补。就这样,外公一边靠自己的劳动来上学,一边照顾着家里。后来外公当了一名教师,但是他并没有放下劳动,而是利用所有的课余时间开荒种地。外公也是个种地的好手,由于精心,他种的庄稼长得比别人家的都要好,所以打的粮食自然多。生活也在渐渐的改变。
我记事的时候,外公已经离休不上班了。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了,可是外公是个闲不住的人。(上学前,我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公家住的。)离休后除了种地外,还养了一大群羊。他也常到县城里去倒卖羊,那时交通不方便,车也少,五六十里的路,外公常赶着在外面买回来的羊步行。外公也常帮村里的人到外面去买羊,帮着他们卖羊,当然,他是不挣村里人的钱的。外公很喜欢他养的这些羊,就像喜欢他亲手种的庄稼。然而,外公并不吝啬,家里来了远方亲戚朋友的时候,他就会宰只羊,用来招待客人。
外公喜欢喝茶,村里有好多人饭后都到外公家里来,每到这时,外公就让外婆把他的好茶拿出来给大家漆茶喝。我就常常坐在他们一边,听他们一起话家长,当时对我来说还是一种乐趣呢!外公也喝酒,但并不酗酒,他喝酒的时候也只是一小杯,用以解除疲劳。所以外公那时常常唤着我的乳名逗我:以后长大找婆家了,要先给外公打两坛好酒喝。我就对着外公说:好啊,我多给您打酒喝。他们就又开始笑我了。可是外公,您为什么不等到这一天呢,如果您看到我披上婚纱也会为我祝福是吗,如果您知道我现在很幸福也会为我高兴是吗,一定是的!但是外公,结婚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您在啊,让我给您斟一杯酒,哪怕只是一杯浊酒!
外公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扔下外公和外公的哥哥。后来外公的父亲又娶了妻子,也就是外公的继母,我的曾外祖母。这是我六岁那年外婆告诉我的。曾外祖母只比外公大八岁,可是,他们相处得比亲生的母子还要好,若是生人,或是不看年龄,没人会看得出他们不是亲生的母子。曾外祖母对外公外婆,还有这些孩子们也非常的好,而外公对曾外祖母,也是孝敬有佳的。吃饭时,外公常给曾外祖母夹菜,哪怕是含在嘴里的肉,他也会吐出来放到曾外祖母的碗里。在外面回来带的好吃的,也是先给曾外祖母,所以这个家里充满了欢乐、温馨与融洽的气氛。
外公只有妈妈和舅舅两个儿女,所以是非常疼爱的。而对于我们这几个隔代的孩子,外公也更是喜爱。小的时候,外公总是赶着牛车来回的接送我们,而我胆小得却不敢坐车,外公就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拿着鞭子赶车,来回有近二十里的路,每次外公都这样的抱着我,还不时的在我的脸上亲几下,虽然那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我依稀记得外公慈祥的面容,爽朗的笑声。
最后一次见到外公是他去世那年的秋天,正好农忙假,我和两个弟弟就跑到外公家了。那时外公还打了一大垛的蒿子,留着冬天喂羊,可是那是他最后一次抡起那把他用得娴熟的刀,最后一次走进他劳动的土地,最后一次牵他喜爱的牛马,最后一次唤我们的名字。
二十年了,如果外公还活着,正好八十岁。
二十年,我一直忏悔的是,外公临终的时候我没能去看他老人家最后一眼,如果能够,哪怕就在他身边静静的陪着,不说一句话也好,也不枉外公生前那么疼爱我。可是,我把对外公想念,对外公的呼唤,都滴落在了日记里面。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痛苦,没有人了解我有多想念外公!
幽暗的角落,那些烧纸忽燃忽灭,一阵冷风吹来,我紧了紧围巾,朝着家里走去。
坐在屏幕前,我没有打开音乐,任黑夜静静的流淌,席卷着我的思念,任泪水轻轻滑落......
(201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