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袄

腊八已过，母亲就催着我和女友雪梅回家过年。电话打来就唠叨着：“你们今年都回家过年，东西我和你爸都不稀罕，你把雪梅带来就好……”我嗯嗯作答，雪梅在一旁傻傻地笑着：“我已经答应妈回家过年，妈也太着急了。”我也苦笑着，或许我猜到了母亲的用意。

父亲开着那辆小汽车接我们回家。刚进村就看见家里的小狗点点兴高采烈的欢迎着我们，撒了欢地跟着车儿跑着。母亲，奶奶，弟弟还有亲人早已在家门口等着。那个傍晚家里充满了笑声和幸福，外面开始飘落的雪儿已被暖暖的亲情融化在心里。

晚饭过后，雪梅示意我把带来的礼物送给家人。父亲的精品茶、母亲的美容礼包、弟弟的旅行装备，还有奶奶姥姥的礼物。母亲训着我：“翔翔，不是安排过你不要带东西回家。你怎么不听话？”我有些无语：“妈，这可不是我带的。这些东西一路上累死我了，我才…”。雪梅踩了我一下，“妈，这些都是做晚辈的一些心意。”母亲笑言道：“雪梅，你能来我和你爸都高兴。上次给我买的化妆品我还没有用完，以后别买了，听妈的话。”我和雪梅笑着点了点头。“好了好了，先让他们早点休息。他们在家时间多着呢，以后你们母女再好好聊。”夜渐渐深了，屋外的雪儿懒散地飘着，卧室里开着空调暖风，我和雪梅已熟睡在母亲为我们准备好的被窝里。另一个屋里寒冷的灯光下，母亲在一针一线地忙碌着。

回家几天，一直在下着雪。雪梅就忙着跟着我参加同学聚会。母亲总是有些担心地说：“家里冷多穿点再去，少喝点酒，早点回来。”我们应了一声就开车走了。母亲的担心变成了事实，我们感冒了。

母亲责怪我：“你怎么不懂得照顾人，家里不像城里有暖气，你们一定要多穿些。回家来你也不给雪梅多买件羽绒服，雪梅一个南方女孩穿那么少怎么能受得了咱家这样的天气。”雪梅带着很重的鼻音为我解脱：“妈，不用担心，吃点药就会好了。羽绒服不用买，家里还有几件只是没有拿来。妈，他也感冒了。”母亲有些生气，“他活该，自己在家找点感冒吃，雪梅咱们去卫生所去看看。”说完就匆匆拉着雪梅出去看病，我有些委屈地站在那里。父亲过来，“你妈还为上次雪梅来你们回去都感冒了内疚呢。你们现在都感冒了，你妈不急才怪，说你几句很正常。”我没有说话吃过感冒药就回屋去了。

早晨起来，看到雪梅我有些吃惊，“你穿的什么？看着这么臃肿，很难看。”雪梅反问道：“难看吗？这是妈新做的棉袄，妈自己穿暖了才给我的，说棉袄第一次穿要暖好才可以穿。我穿上了暖暖的，还有妈妈体香的味道。你什么审美观？快点起床妈为咱俩熬好了姜汤。”

早饭过后，母亲就陪着雪梅去卫生所打点滴。在卫生所里，生病的乡里人好奇地问着我母亲，“翔他妈，坐在煤球炉旁边的看着像城里人，怎么穿着和咱们乡下人似的。谁呀？”母亲幸福地笑着说：“翔翔的女友，刚刚到家几天就感冒了，给她做了一件新棉袄暖和些。”“翔他妈，哪你可有福了。有这么好的儿媳妇。”母亲笑着跟雪梅说着这是三奶奶、二婶、小嫂子，雪梅听着母亲和她们聊着乡里的小事，聊着她们那时候相亲结婚的趣事。雪梅觉得她们聊的有些道理，什么都比不上妈妈做的棉袄暖和，现在的羽绒服就是好看却不中用。也不时跟着她们笑着，雪梅想着乡下人真是实在有意思，什么都可以说。

回家的路上，雪梅有意挽着母亲的手。“妈，说说你和爸那时候相亲的事呗。”母亲有些吃惊，“你怎么想问起这事来？想听那你答应妈你们早点结婚，我和你爸可等着抱孙子呢。”雪梅摇了摇母亲的手，“好好，还撒娇了。妈给你讲讲不许笑话爸妈。那时候我们不像你们自由恋爱，都是媒婆牵线的。过程和你在卫生所听到的差不多，那时候家里都不太富裕，根本没有太多嫁妆的。结婚的头天晚上，你姥姥把自己的棉袄拆了，把压在箱底一匹红绸布做袄面为我做了一件新的红棉袄，穿着那件红棉袄就嫁给你爸了。那时候家就是三间土房，还有乡下常用的物件。不过现在家什么都有了，小楼、汽车、家用电器。或许是那件红棉袄带来的幸福。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你和翔翔结婚的时候，妈给你做个新的红棉袄，比现在你穿的这件还要好，可以不？”雪梅抬头看见好久不见的阳光露出笑脸，暖着雪梅的心。

阳光暖暖地照在乡间的小道上，照在田间的麦地里。雪渐渐化了，小孩子们跑出家门拿着小鞭炮玩闹着。一声声笑声，一阵阵鞭炮声。新年到了。

除夕夜，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看着春节晚会，吃着母亲为我们准备好的一顿丰盛的团圆饭，谈着家里的事。雪梅拉住忙着为我们夹饭菜的母亲，“妈不要光顾着我们你也吃，我们的饭碟里都满了。妈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感冒好了，棉袄很暖和。明年过年的时候，我想穿那件红棉袄。”母亲吃惊地流下泪了，我、弟弟和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破涕而笑说着：“嗯嗯，妈明天就做好，等着你来穿。你们爷仨还愣着做什么，外面放烟花去。”

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短暂而美丽。看着屋面母亲和雪梅谈笑的身影，我想到了自己的幸福，已经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