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你好
中秋来了又去了,国庆来了也去了。
炎热如潮水一般涨来,又如潮水一般悄悄的退落了。
望一眼窗外灰沉沉的天,恰似一张憔悴的呆板的病人脸。
——唉,还有三天就是重阳了。
九月重阳,移火进房;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一刻,我才突然惊悟:原来,2008的春和夏早已经消逝了,奥运之后是残奥,盛夏之后是清秋,是张扬着萧瑟和冷冽的清秋。悄悄的,我的心头掠过一丝倦意
——睡他一觉吧。
醒来,已是正午,天颜依旧,我的精神却好多了。站在五楼的阳台,一阵秋风拂过,竟然便有一种凌虚御空的感觉,忍不住将双手张开,吸一口长气,闭上眼睛,一颗心就飞翔起来了。
冲破那灰灰的凝结的雾,我看到了家中那座葱茏的翠竹环绕的山峰,看到了天岳关前那四个“气壮山河”的大字,还看到了“一峰尖”上那座古老的掺望台,一掀眉,南天门口那几株杂树依然碧翠挺拔,葛仙翁的炼丹崖依旧苍古超尘,数点银光泛来,依约便是三百里外洞庭湖的秋水在浩动在荡漾,一路荡漾到我的心头。
茶余饭后赏秋波,把酒临风望青螺。
那是一十八年前,我第一次到岳阳,抛却高考过后的疲惫,放下简陋的行装,抱着李白杜甫范仲淹留给我的一满怀梦想,趁着军训的间隙,从师专赶到岳阳楼,站在楼顶那个临湖的窗口,吹着猎猎的风、沐着细细的雨,望着那层层迭迭的滚涌不息的浪,一个人孤独的、兴奋的吟诵着、舞弄着、陶醉着。那是一种美丽的妙不可言的境界,我像饱饮了天国的琼浆,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如痴如狂------
师专三年,是潇洒的三年,美丽的三年,是享受快乐的三年,你可以像徐志摩一样拿一卷书,到南湖畔的草丛里沐浴午后恹恹的阳光;你可以在十五的月夜,邀二三知己到南湖的石矶上拨弄湖水,享受“南湖秋水夜无烟”的妙境,你还可以在T形教室里,听郑格夫老师闭着眼睛、捶着桌子“痛苦的”呻吟:“悠悠苍天,此何仁哉!”,或者听戴锡奇老师睁着眼睛、指着虚空怒叫:“刘邦,你这个小流氓咦!------”
本来,我是想把三年的巴陵印象,从岳阳楼上开始,到君山柳毅井结束,中间便装满碧绿绿的南湖水,还有一串可爱的师专人,除了郑老师、戴老师,当然还有余老师、谭老师、龚老师------更有时时来看我,牵挂着我的身体的刘亦功老师和一桌子打升级的兄弟------可惜,毕业那一天,男同学忙着凄凄惶惶的分手,女同学忙着哭哭啼啼的分手,我本来准备微笑着去君山的,却被数百里外的娘亲牵住了手,至今没能游成君山,唉!
一别竟伤春去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十五年来,踏着君山怀柳毅竟然成了一个奢望。前几天,我们高中八八届的同学搞聚会,阔别20年的身影蓦然相逢,那一份从心底涌起来的激动真是无法言说,然而,细细咂摸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却又全然满罩了风霜。想起这二十年来的奔波与跋涉,似乎是喜悦多于感叹,而我的心底却总是忘不了那一个行者的叹噫:
“当我背井离乡,当我茕孑彷徨,当我蜀道孤征而又行路艰难的时侯,是什么,拯救了我的忧伤?”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为什么我的心底时常泛起忧伤?那一张张曾经稚嫩而今成熟的脸,那一双双曾经清澈而今深邃的眼睛,如今散落在何方?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清辉淼淼的时候,有谁和我一起,再去幽静的南湖里泛舟冲浪?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时候,又有谁牵着我的手,再去湖畔的草丛里,沐浴爽冽的春风恹恹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