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河呜咽唤师魂
??追记内乡县城关镇二小高级教师田玉芬
活着时,她和无数人民园丁一样,平凡又平凡,可是她死后,山城里的教师、学生和群众,以当年“十里长街送总理”的情感,自发地给她送行。记者走进她工作过的学校和生活在一起的领导、同事、学生和亲人,一股潮水般的冲动,久久不能自抑,于是饱蘸笔墨,用文字符号为她树起一座生命的丰碑。----题序
一街两行的人群、黑纱、白花、低沉的哀乐……1999年4月30日清晨,豫西南内乡县城的一条街道上,显得格外肃穆,和往常不一样。蜿蜒流淌的湍河水仿佛也在它身边默哀驻足,静静地等待一个悲壮的时刻。
当一辆灵车由西向东缓缓驶过来时,人群不由翘首注目,瞬间啜泣声骤起。人随灵车向前,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潮水,悲痛的呜咽旋即变成湍河汛期瀑涨的轰鸣,一时淹没了城市的喧闹和自然界一切声响。
人越涌越多,人流越续越长,一群群手拿白花的学生哭喊着,追了一程双一程,最后把洁白的花朵轻轻地放在渐渐远去的灵车上。
过往的人们目睹此情此景,他们在问是那个“大人物”去世了。当得知是一个平凡的女教师时,震惊了!这样自发隆重送行场面,令人肃然起敬。于是认识不认识的,相知不相知的,都给以最崇高的注目礼。
灵柩里躺着的就是内乡县城关镇二小高级教师田玉芬同志。她因患乳腺癌,医治无效不幸早逝,年仅45岁。
“我要治病,我要教书。”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她奏响了最为华彩的乐意。
1997年灯节,内乡县城内,和全国要一样沉浸在悼念邓小平同志逝世的悲哀中。十八日清晨,居住城西关二建公司附近的杨希武家,妻子田玉芬打算起床漱洗后,早早到校给毕业班学生补习功课。当她左手来穿右胳膊毛衣时,不经意碰着右乳房上侧皮肤,一个五分硬币大小的“硬块”被指端神经触到了。她先是一惊,摸着不疼不痒的肉块,不知何时长了这么大。唤过丈夫,希武看后,也说不出什么病来。他劝妻子上午到医院检查一下。中午放学后,希武陪妻子来到县医院。医生初步认定为乳腺肿瘤,但确定不了良性还是恶性,建议去市医院复查一下。
一说去南阳,田玉芬怕耽误教学时间,和丈夫商量:“不去吧,这肉块不疼不痒,肯定是良性,就在咱县医院打针、吃药会消下去的。”医院诊断不明,丈夫总是放心不下,他硬是把妻子哄上车,说只耽误一晌就回来,结果在南阳中心医院被确诊为恶性肿瘤。专家偷偷告诉希武:“你妻子的乳腺癌已到中后期,必须住院动手术。”一听厄运,杨希武这个有名的硬汉子,泪水夺眶而出,大脑瞬间一片混沌空白,仿佛他和爱妻荡起的生活小舟在静谧的湖面上,突窜出一条鳄鱼,张丰血盆大口,连人带船一并吞掉。此时此刻,他真想抱住妻子痛哭,但他忍着了,这病不能让妻子知道,骗她住院动手术,一定要保住妻子的性命。
从南阳回来,他一路说笑,跟没事一样轻描淡写对妻子说:“医生说这是个良性,动动手术就好了,咱回去准备一下,再来。”
回到家里,杨希武把妻子的实情告诉给了玉芬所在的城关镇二小领导和同事们。那天夜里,闻讯而来的师生带着营养品、鲜花,一下子把田玉芬的卧室挤得满满的。他们强压着从天而降的厄运打击,跟往常一样说笑着,劝她放心治病。从来看望的师生表情和言语中,田玉芬预感自己得的是坏病,丈夫为了她免遭打击,隐瞒了病情。等夜深人静,她叫过希武追问。当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田玉芬刚强地对丈夫说:“我要治病,我要教书,我不相信我的命就这么短。”就这样,她又继续给学生上了4天课,在学校领导和亲人的催逼下,她才动身去动手术。临走时,他所教的五三班全体学生说:“田老师,治好病,我们等着你上课。”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躺在手术后的病床上,田玉芬把保尔的话和雷锋的誓言写在笔记本上,她预感这种病治愈的机会很渺茫。从南阳住院回来,她立即蹬上自行车向学校奔去。在她的要求下,术后的放疗、化疗全在当地县医院进行。每一个疗程,她心急如焚,一天不见学生,不到学校,像掉了魂。从医疗室一出来,她就往学校跑,抓紧时间把耽误的课补上来。
在病魔摧残下,田玉芬原本那浓密如瀑的长发一根根脱落了,面色苍白,肌肤萎缩,经常呕吐、头晕、食欲下降。面对病魔折磨,她没有恐惧、退缩,相反强迫自己多吃,配合医生打针、输水,每天坚持体育锻炼。这一切为的是多活几天,多给学生上几天课。
在与死神顽强抗争的境况下,她仍担着6个班的音乐、美术、思想品德。在繁重的教学工作中,她用优美、动听的歌声和学生一起享受欢乐、陶冶情操,把美的追求留给学生;一幅幅手把手教给学生的美术画启迪他们热爱生活;每一节思想品德课,讲得有滋有味,学生在她的教育下,从小树立了远大理想,扬起了奋发向上的风帆。
好女儿,好妈妈,好教师,好伙伴
有学者说:“做教师不难,但当个好老师不易。”的确,对田玉芬来说无论做人,还是做教师,都在熟悉她的人们心中永远铭刻着一个“好”字。
田玉芬心底善良,孝敬父母、公婆、相夫教子,是人人称道的好女儿、好媳妇、贤妻良母。逢年过节,她首先想到的是双方老人的吃穿,买上礼品和丈夫女儿一起回到老人身旁看看,接他们进城看戏、逛公园,尽最大的孝心使他们享受天伦之乐。有一年夏末,婆母得了盲肠炎,她把老人接到城里,找最好医生看病,在繁忙的工作间隙里,给老人煎药、洗衣、端吃端喝,还用车子推着老人到滨河风景区散心。女儿杨柳在她的教育下,从小养成勤俭节约、勤奋学习的好品德,今年2月初五,是田玉芬最后一个生日。这天,女儿杨柳把几年来节省的50元钱,全部拿出来给妈妈买了鲜花、蛋糕。田玉芬看着长高懂事的女儿,一把抱过来,幸福地哭着笑着。
田玉芬热情开朗,宽厚待人。凡与田玉芬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们都亲密地喊她一个“芬”名。她能歌善舞,并教给同事和学生们。她还是“活”药方,学校里谁有个头疼脑热了,她就热情给人家说个单方,一吃准灵。1997年暑假,在准备迎接省普九验收中担着学校图书管理员的田玉芬刚切除子宫、卵巢,身体还很虚弱,但她想,她不去,会增加其他教师的负担,于是冒着酷暑,忍着疼痛和同志们拼着干完了活。
田玉芬爱生如子,呕心沥血浇灌着祖国的花朵。王红立没钱买书包,她垫上了。李刚脚扭伤了,她用自行车一天两晌接送。没妈妈的张聪民,是她加班加点缝制四季衣服。每年暑假,田玉芬的家办起了“家庭课堂”。不管是谁,想来就来,不收一分补课费,一些不想回家的学生吃、住也包了。苏亚男是个数学成绩偏差、好贪玩的学生,在她的教育和精心浇灌下,亚男进步很快,并以优异成绩考上初中。在南阳住院期间,已随父亲到南阳上学的亚男听说教师得了重病,一有空就买来鲜花来到病榻前和老师亲热的谈心、聊天。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田玉芬从教25年来,为社会培养了一批批优秀人才,有的已从大中专院校毕业走向工作岗位。毕业于华北水电学院的张铁鲧,耳闻田老师的噩耗,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回忆起田老师搂着他辅导数学题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在带病坚持教学的日子里,二小学生在作文写作中,只要是人物题材,他们都发自肺腑用最纯真的感情来写“我最熟悉的田老师”、“我最敬佩的田老师”、“我永远忘不了的田老师”……。
田玉芬治病期间,师生们自发向她捐款,累计达7200多元,有些学生把买零食、买玩具和压岁钱都节省下来,送到老师床头。师爱生、生尊师,一曲曲师生谱写的生死情歌,永世长存。
田玉芬病逝的消息传出后,熟识她的人都为失去一个好人而悲痛伤心。曾教过她两年的南阳二师高级讲师郭启顺在为玉芬写悼词时,泪如泉涌,几次搁笔压抑住感情后,才能继续写。追悼会上,凝结着浓厚情感的千字悼文令在场的男女老少、大人小孩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田玉芬灵柩要运回家乡埋葬,家乡的父老乡亲像长久出门未归的女儿一样。他们伫立村头、路口,用农村人最朴素最情切的哀悼方法,手里拿着纸钱、鞭炮、默默等着……
好人为什么不平安?好人为什么命苦短?如果上帝对世上好人偏袒,让他们早入天堂的话,这恐怕是对像田玉芬这样的大好人最好的注脚。
田玉芬病危时,一再嘱咐丈夫:“学校是我的家,你要带上女儿常回家看看……。”一个快要辞世的人,心中割舍不下的仍是让她疼爱、累坏身体的小学校,这就是田玉芬平凡中崇高品格所在。
只有活在活人心中,他才真正活着。一个永远留在人们心中的人,他的生命最具有风采。田玉芬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