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

在这样的一个春夜，我从睡梦中醒来，听见火车隆隆地驶过，看见依旧徒白的四壁，想起高筑的债台，忽然心涌“人生如寄”的感慨。“天地，万物之逆旅”，哪里是家？哪里不是家？君在侧旁，婴孩般深眠。真的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不知道我们现在栖息于哪个角落，也许我们还在不停地奔波着……

2004年结婚之前，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我们不知看了多少房子，最多的时候一天辗转于五家！现在想起那些曾经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家的房子，仍有一丝暖意。每当路过那些建筑，我会指着某扇洞开的窗，“要不，那儿就是咱家……”

我们看的第一套房子是体育馆附近的一套三居室。老太太住六楼不方便，就想卖出去。那实在是一套好房子，三室向阳，结构合理，120多平方才要七万块钱。因为当时根本没有任何理论指导和实战经验，总想着“货比三家”，半月之后打电话时，老太太就不卖了，她说自己的这个房子很快就会看涨。

还有一套位于农贸市场附近的房子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有成交。那套房子的房顶有些渗水，而且院子狭隘，出入车辆不方便（尽管我们到现在也还没有私家车），但是要价合理。当时我们犹豫了几日，可是对方在我们看房一周之后就出手了。

如果当时果断一些，现在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还债压力，小日子也可以过得宽裕一些。这两次经历虽不至于令我把肠子都悔青了，但直到现在每当我仰头看见那些亮着的灯，仍然会猜想里面住着怎样的家庭……

有了这两次经历，后来我就“果决”了，而我的“果决”实质是鲁?。那是一套位于文明大道的房子，五十多平方，面积不大，主妇收拾得干净而温馨。一梯三户，该房是西户，最初的房主与现在中户的业主是兄弟关系。中户的主妇帮腔说她一直想买下来，只是苦于没有那么多钱。我一昧觉得便宜，就让他来陪我交订金。他来了，询问房屋的性质，得知是70%的产权，而且现在的房主与最初的房主之间尚且没有合同时，他没说话。中户的主妇又过来说这房子的好，说自己一直想买下来，云云。他借故拉着我奔出那院子，根本不让我喘息。停下来，他厉声：“这种房子坚决不能要！”我不解，与他耍脾气不理他。那位主妇后来又给我打了两次电话，催问我交不交订金。我对他说起，他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现在看了许多相关知识，才知道那种产权不明晰、有纠纷的房子是万万要不得的。那两主妇也许是在给我演“双簧”戏。

一些买二手房结婚的同学都表示迟早还是要卖掉再买新房。他也说，“买了二手房，在我们结婚的第一天，你就会责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新房？”所以，他下决心一定要购置一套新房。我们又奔波于众多楼盘。可是总觉得太贵，少则十几万，想想那漫长的20年还贷期，就望而止步了。

现在的这套房子所处的楼盘是当时的高档住宅，想都不曾想过。偶尔听一位朋友说起了这里的房价，觉得还能接受，就抱着不确切的心态独自来咨询了一番。当时一下子就看中了，约他和爸爸第二天同来。第二天，他有事耽误了。爸爸和我一样，也当场就看中了这房屋。他来了，看到我们那么满意，二话没说，下午就到售房处交了订金。售楼的工作人员说没见过我们这么干脆、利索的购房户。

接下来，四处借款，交纳名目繁多的款项，什么暖气安装费、什么物业维修基金、什么装修保证金，着实令我苦恼了很长时间，多次对他抱怨不如买一套二手房那么爽快。他总是笑着说：“住新房哪能那么容易？！”现在，每当同学、朋友参观我家，表示赞许和羡慕的时候，我会模仿他的口气说“该出手时就出手！”。

晨曦微露，环顾四周，君在睡梦里露出满足的笑。我常常觉得，抛开地段、环境、价格、物业这一切外在的因素，其实我们真正需要的只是温馨、静谧的一隅，来安置我们的爱、我们的心。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我们将共同度过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生命，我将为人妻、为人母，我将而立、不惑、半百、花甲。天地之大，人就如同一只蝼蚁，在天地的巢穴里，营巢、觅食、繁衍，并最终死亡。这样想着，我的眼角竟流出一滴不知是幸福还是悲哀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