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姻缘
（1）
认识娟的时候，她刚刚过完十七岁的生日。而凌枫才二十岁，切刚刚从初恋的伤痛中沉溺。那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阵痛！却是如此地残忍和残酷！
他最好的朋友背着他和自己的初恋女友好了。呵呵！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人生！
不可思议。
娟是一个爱笑的女孩，而且笑起来像三月的春风吹拂过春天的湖面。是那么的让人心动！那么的温暖！如一缕清丽的阳光洒在了宁静的湖面
。她有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笑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凌枫是被她的笑所感染的，那一霎那，心，仿佛被什么轻柔地拂动着。他觉得她就像琼瑶小说里面走出来的女主人公。清纯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爱上娟，对于凌枫是个意外！像是某个故事中的一个情节！一见钟情的情节！之前，他是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的。
可是她们走到一起却完全是因为自己和朋友们开的一个赌注。结果！他赢了。赢的自己心里都是一片恍然。
那一夜他约她去看了一场电影。在回来的路上小心翼翼地亲吻了她。而她却泛着晶莹的眸光问他：我这样会不会怀孕啊？那一刻！凌枫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只是紧紧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中。感受她如水般的天真和浪漫。
那一夜她错过了回厂的时间，凌枫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家里。可她却像只受惊的猫那样躲避着自己。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天使。
他以为爱情像春天般从新开始，却不知道：春天永远在意念中绽放它的美丽。
娟是在一个飘雨的黄昏告诉他，她的家人反对她们在一起。枫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站在雨中犹自苦涩地笑。笑的那个雨季都开始了迷离。
青春的手掌是无力的，面对一道无形的栅栏。她们只能选择逃避。于是，私奔这个词在凌枫的生命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而且像一块胎痕永远完美地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关于过去，似乎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记忆。而他永远记得他们四人在南下的列车上共同合唱的那首“祈祷”，还有“一路顺风”。或许？年少的心面对每一次悸动都是充满虔诚的！无论感动，无论欢笑；无论悲伤；还是难过。流露出来的却是最真的感情。
生命中总是有第一次的。当凌枫她们四人第一次站在南国的天空下的时候，心底是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惊喜和冲动。他永远记得娟站在阳光明媚的椰树下陶醉万分地说道：“如果能在这么美丽的地方生活下去，人生一定充满了鸟语花香的~！”而她不知道：现实永远是现实。残酷的会把梦击碎。
后来的几个月里，她们经历了人生中种种意想不到的磨难。人心的险恶，生活的困顿；流离的生活；还有第一次远走他乡的那种对亲人对故乡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思念！这一切像一场雨，惊醒了梦中的年纪。原来生活中并不只是像想象中那般美好的！
凌枫永远记得那天娟偷偷地躲在一片香蕉林里仰望天空流泪的脸庞！还有她垂泣时轻轻地唱的那首歌：“对着远方喊妈妈，心儿牵着知心话，我让我的小纸船告诉妈妈我想她。”面对娟无助地伤心的眼泪，凌枫心如刀割！他想他错了！错的是那么残忍！错的是那么无奈！他以为只要有爱，什么风雨都可以笑看。想着娟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千里迢迢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了生活做一些男人才做的活，吃不饱，睡不好。甚至连个可以栖息的地方都没有。短短的五个月里，她们一共搬过四次家。而所谓的家有四面漏风漏雨的牛棚，有高高的水塔；还有一张木板就可以是床的废弃的修车厂。而且要和两个四川仔一起住。晚上总有出来寻食的老鼠在她们身上爬来爬去的。吓的她总是一晚上都不敢睡觉，瞪着恐惧的眼睛到天亮！一切的一切似乎像老天和她们开的一个灰色的玩笑。
每次想到那段岁月，凌枫的心都像被人用手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像一个梦寐那样深深地植入了她们的记忆里！相信！娟和他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忘记那些艰辛切苦涩的日子。
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娟总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她不敢回头。他也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从新陷入那个噩梦一样的岁月里。
因为娟有了他的孩子，娟的父母便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却告诉枫说：“订婚可以，必须先把孩子处理了，因为她还小。还没有能力生下孩子来抚养。”年幼无知的枫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只想和娟在一起。以此来报答娟曾经为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于是他只能用默默地妥协来成全自己心中那份热烈的爱情。
枫和娟订婚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想或许一切都会有个明媚的结局。一如他对她的爱！一如他对她曾经的承诺。
（2）
两个月后，娟告诉他自己还想去南方打工。在家里实在无聊。枫说要去我们一起去。娟说你家里的工作不能丢，等我在那边安稳了你再去找我。枫陷入了久久地沉默。他好想告诉她：自己不放心她再去外面的世界！因为她太天真太单纯了！可是他却没有说出口，包括自己心底对她的依恋和不舍。
枫没有经得起她的许诺。因为她说她出去也是为了以后彼此更好的生活。
娟走的时候已经是冬季了。那天天空中飘着雪，白白的，好像枫送别时的心境。在娟坐上车的那一刻，枫拉住她，给了她一把红色的发卡，说道：“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是吧？”娟含着泪默默地点头。有雪落在她乌黑的发梢，瞬间便融化了。
对于枫来说。这一生唯独那个冬天是如此地寒冷而漫长的。他像一只孤独的知更鸟矗立在寒冷的枝头，寂寞地吟唱着心底深深的思念。
开始的时候，娟总是时不时地给枫打电话，诉说一些自己在外面的情况和对枫的想念。春天悄悄来临的时候，枫发觉她已经好久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打电话找她，而她却表现的极度的不耐烦！总是找一些借口搪塞他。枫知道：曾经温柔可人的娟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后来她索性不接他的电话，即使勉强接了，声音像冬天的河面那样冰冷。于是，枫对她说：“我去找你，可以吗？”长久地沉默之后，她才艾艾地说：“你随便。”
枫再一次踏上南下的列车的时候，可以看得到窗外那些一闪而逝的迎春花正在悄然地开放。他不想错过自己生命中那个唯美的花季！不想错过自己一直深爱着的那个眼睛若水的女孩。虽然他真的不想再踏足南方那个让他心底恐惧的地方。可是为了爱！他再一次无奈地追随。
枫以为只要自己在娟身边陪着她。或许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她还可以像当初那样深深地爱着自己。爱着那个曾经在下雨天为了给她送伞把自己淋得像个落汤鸡的自己。然而——。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一场恶意的游戏！
枫到达娟所在城市的时候，那里也在飘着细细的雪。枫以为南方是没有雪可下的，却没有想到南方其实比家乡还要寒冷。那时候的她们都还没有手机，枫只有一个娟给她的电话号码。她说只要打那个电话就可以找到她的。枫在出站口旁边的一个小店里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娟给他的那个号码。他以为当娟听到自己已经来到他日思夜想的城市的时候，心底一定和自己一样是充满了激动的。而她的激动里似乎充满了对自己到来的厌恶和抵触。枫握着话筒久久地无法言语，心就像这个飘着雪的城市那样苍白切阴冷。最后娟似乎很是无奈地对他说：“既然来了就来了吧，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接你。”
枫低沉地嗯了一声。似乎心底又开始了一丝丝的温暖。
因为担心她，枫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又冷又饿的他却不敢离开那个出站口。他怕她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只有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的时候枫的心底其实蛮温暖的。因为很快就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娟了！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悸动！脑海里开始浮现有关娟的一幕幕画面。她晶莹若水的眸，她浅浅地迷人的微笑；还有她的温柔。时间就在枫深深地缅怀里慢慢过去。一小时，二小时，三小时~~~~~~。
缅怀开始变成了不安和焦虑。等待像把无形的刀子开始慢慢割开枫越来越脆弱的皮肤。他再次拨响了那个电话，许久之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枫问对方娟呢？那边说她不在，说是去车站接人。然后便挂了。枫犹自傻傻地笑！笑自己的多疑！也笑自己的焦急。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枫已经觉得自己的肚子像一根绳子那样扭曲着。他好饿，也好冷！冷的已经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可我却不敢离开那里半步！他怕下一秒娟来的时候会找不到自己，怕她焦急。于是，他告诉自己等下见到娟的时候，肚子都不会那么饿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却依然没有看到娟的影子。凌枫的心再次像飘入湖面上的羽毛那样渐渐地向幽冷里沉去。有一种让他窒息的预感像冰块似得充斥了他的心房。他再次拨响了那个号码。响了好久，无人接听。再拨，终于听到了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喂。”枫像个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疯狂切急切地说道：“你好！帮我找一下娟，好吗？”少许的沉默之后，对方是一声叹息，接着说道：“我看你等了那么久的份上就告诉你实话吧。娟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已经辞职了。她不在这里了。”枫问：“她去那里了？”又是一声叹息，对方仿佛有一种同情的语气说道：“她和一个湖北男子一起走的，去人家那里过年。我劝你就不要再等她了，她不想见你才离开的。”电话挂掉了。清脆且生硬！枫手里捂着话筒迟迟的呆愣在那里。脑海白的一如这个飘雪的季节。
（3）
凌枫在寒冷的车站站了好久好久。他无法思想！也无法言语！只是任凭自己的整颗心乃至整个灵魂都在无声地抽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一心相守的爱情竟然脆弱的让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杂乱不堪！
抬起头望着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雪花，他有种想笑的冲动！泪水却悄悄地蒙上了他的眼睛。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离开这个让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提及的城市！这个悄然无息地剥夺了他生命中那么美丽的东西。如今却仿佛呲着牙对着他冷冷地讥笑着。像一张流着血吞噬自己的大口。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多呆一秒，自己都会崩溃。
再次坐上列车的时候。凌枫笑了，笑的有些悲伤！笑的有些生硬！随之；泪水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似得流出了眼眶。一切对他来说就像一场自认为华丽浪漫其实却荒诞不羁的梦。只是醒来的太早！太仓促！仓促的让自己完全无法反映。
一生的深爱却死在了七个小时的等待里。而且结局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他心何以堪？情何以堪？
再一次，凌枫哭的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只是，他躲在了列车的卫生间里。
哭累了。洗把脸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整个生命像是灌满了沙漠的风，凄冷切生硬。
从此，他总是会在午夜里惊醒！醒来了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哭湿了自己的枕头。一个人面对漆黑漫长的夜出神！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他依然还会想念娟！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微蹙的眉头！想念她曾经温柔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掉了。深入骨髓的思念折磨着他虽然麻木却依然执着的灵魂，让他喘不过气来。
以为这就是结局。无声切随意！就像一个懒惰的作家给自己的作品草率地画上的最后一个句号。所有的章节还在继续，却已经翻到了故事的最后一页。让所有人都觉得是那么的意外和不可思议。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他对娟的思念在一天天加剧！还有心底对她无法原谅的恨也在加剧。
如果一段感情必须结束的话。至少应该有个理由的。哪怕什么样的理由，可她什么都没有给自己。就那么冷漠地逃掉了，把自己丢在了千里之外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凌枫没有办法原谅她！因为他找不到说服自己原谅她的任何理由和借口。
唯一的。他只想等她回来。想让她给自己一个理由！或许？他的伤就不会那么深不见底了。
那个冬天，一直在下雪。雪花漂白了整个世界！而凌枫像只冬眠的松鼠蜷缩在自己的窝里沉睡不醒。
春天再次来临的时候，他接到了娟给他的电话。听到她声音的那一霎那，凌枫冻结的心像河面的冰块一样碎成了千万片。冷冷地漂浮在似乎早已岑寂的水面之上。她都说了什么凌枫没能记得，只记得她在电话里委屈地哭诉！她说她想他，凌枫却握着话筒冷笑。只是笑完之后自己才明白其实自己一直没有办法把她忘记！一直爱着并恨着她！爱是最初的爱！恨却是刻骨的恨！这样的情愫真的很矛盾。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在听到她向自己哭诉的那一刻，他的心依然还会撕扯般疼痛！而这样的疼痛为她也为自己。最后，娟对他说她对不起自己，希望他能够原谅她。还说很快自己就会回去，希望他能够去接她。凌枫无声地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嗯”了一声。他明白：自己爱的有些下贱！甚至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可是他却无法背叛自己的心。也许？他对她的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也超出了曾经那么难以自拔的伤害。
一直以为自己会恨她一辈子的。直到慢慢地将她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未曾想：只是听到了她一声遥远的哭诉，自己就原谅了她曾经是多么残忍地伤害过自己！原来爱，真的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半点不由人。
凌枫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娟了。以为她会像一场梦那样悄然无声地淡出自己的生命，只留下一个遥远的记忆和如鲠在喉的伤害。当自己再一次远远地看到她的时候。凌枫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恨其实却是因为对她深切的爱。在见到娟的那一刻，凌枫的心莫名地作痛着。她有些憔悴，有些苍白！像是一只独自飞跃了大海的孤雁。疲惫写满了她的脸庞，目光变得飘忽而闪烁，仿佛有太多的委屈和痛苦在她的心底纠结着。那一刻！凌枫其实真的已经原谅了她！也原谅了那段刻骨铭心似是而非的感情。只为了她眼中流露出来的萧瑟和颓废。
凌枫无言地从她手中接过她的行李。千言万语却成了一种陌生的沉默。短短三个月！他觉得他和她已经沧海桑田。
“我怀孕了。”娟在凌枫即将转身的时候说道。
凌枫好像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我怀孕了。”娟再次低着头低声说道。凌枫像被抽空了一般定在那里。
（4）
这是娟见到他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却像一把锥子似得把他刚刚温暖起来的心搅得粉碎。春天的阳光照的凌枫睁不开眼睛，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于是拼命地张开口，像只快要死去的鱼。
好久好久。凌枫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迟钝地转身，迟钝地盯着她，不能言语。
“对不起！”娟诺诺。把头压得很低，像个做错了事认错的孩子，显得有些无辜与无奈。说道：“我不敢回家，你带我去处理一下吧。好吗？”凌枫依然找不到一个字可以说，只是无声地沉默着。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她继续用一种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的，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怪你！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凌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嘶哑着声音说：“你坐了那么久的车了，饿了吧？吃了饭再说吧。”
“嗯。”娟慢慢地点头。
凌枫叫了很多吃的，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吃。虽然自己很饿，可是他心里却塞满了其他的东西。至于那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像是一种无法拔出的疼痛。任凭那些疼痛像海水般将自己淹没。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娟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心中一片荒芜。
她也吃了一点点。似乎她的心底也塞满了一些东西。至于那是什么？或许？凌枫永远不得而知。她总是刻意地躲避着他的凝视，似乎害怕他看穿了自己。其实她不知道：他的心底真的是一片荒芜！无爱也无恨！
吃过饭之后凌枫带娟去了医院。在进入医院的那一霎那，凌枫万般凄凉地笑了！他笑命运竟然给自己开了一个这样荒唐的玩笑。他记得他和娟曾经来过这里。同样的地方，那一次是为自己，而这一次却是为别人。生活啊！似乎就是这么的让人不可思议。让人有些狼狈！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她躺在手术台上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凌枫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而只有自己明白！他报复的只是自己那颗早已经死去的灵魂和灵魂里残存无几的爱。
如果说他对娟的爱有所底线的话。而她已经十分残忍地将自己心中的那个底线给毁了。剩下的，似乎寥寥无几。
望着医院外那片依然蔚蓝的天空。他的心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他好怀念曾经那么美丽的娟！好怀念当初那个单纯的像泉水般的娟！怀念她那双明媚切可人的眼睛！怀念她甜甜的微笑还有她迷人的笑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一切都已经悄悄离去！像一阵风吹过飘满了花瓣的湖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凌枫无数次地想要原谅有些错！无数次地想要和娟从新开始。然而？他做不到欺骗自己！即使心底依然对她还是那么的依恋！依然那么地爱！可是每次他都无法克制地想起医院头顶的那片蔚蓝。
终于——
爱情在青春的光阴里走散。不是不爱，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份美丽像花儿那样无声地枯萎！谁让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原来姻缘如水，流过了便永不复返。只是太浅，没有办法实现那些年轻许下的诺言！所有美丽的梦一如那些飘散在水中娇艳的花瓣，馨香了湖面，却也蹉跎了如许的缱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