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

星期天的早上,心理病珍所里来了一个病人。病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言不发。夏日炎炎，他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长长的帽沿狠狠地拉下来，只露出尖尖地下颌。医生倒了一杯凉开水坐在他对面，好奇的打量着病人头上那顶帽子。

——你可以摘下你的帽子吗？医生想像着帽子下隐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对不起医生，我不能摘下它。病人的声音低沉，弱小，透露着丝丝不安。

——为什么？病人追着问。

——我不想看到阳光和人，我讨厌城市的声音……病人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两个耳塞来

——平常我也戴着它。

医生看着这个失去本色的耳塞，皱起眉头。

——工作时你也戴着你的帽子和耳塞？

——是。车间主任找我谈过话，说我胜任不了自己工作。我可能又要失业了……病人突然埋下头，轻轻地抽涕起来，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个受伤的女人。

——你经常失业吗？病人点点头。

——喝口水吧！医生把水递到病人手中。病人在帽子下面喝了水。

——你平常感到紧张吗？医生接过空了的水杯。病人点点头说，

——妻子就要和我离婚了！

——你在家也戴着你的帽子和耳塞吗？病人摇摇头。——不过，我从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不爱你的妻子吗？

——爱。我在尽力工作，节约每一块钱……你瞧，我头上的帽子，我戴了它三年了，没有舍得买顶新的！

——好了，我找到你的病因了，它就藏在你的帽子里！说着医生站起来伸手去摘他头上的帽子……病人慌忙两手护住它，惊恐地大声喊道，——不！我不能让你摘下我的帽子……病人兀地站起来，几步跨出门去。医生急忙追了出去，他觉得有责任治好他的病，而病人急匆匆地背影已在拐角处消失了。他的头垂的低低的，就如做了亏心事一样。完